钱和当票是拿回来了,可张昭儿却不知为何给老人错拿了那件青白狐袄,这才导致今日这位真正的主人上门闹起来。
青白狐袄虽是狐皮中的最末等,但价格上还是和那羊皮袄有天壤之别。一个是几两银子,一个是几百铜板,客人大闹也不怪。
至于当那件青白狐袄的人,是永嘉坊的一位屠户,姓胡,素日就是个莽撞人,还干出过拎着杀猪刀追主顾两条街的事儿。
性子急、脾气爆,但卖的猪肉从来新鲜不掺假,客人要切什么样的臊子他都满足,除了爱喝点小酒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
屠户虽事末业,但在闾左众百姓里,却称得上是有钱的。
外面胡屠还在闹着,吸引来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云秋拍拍张勇肩膀让他不要担心,然后便坦然地走出去,恭恭敬敬抱拳、给那胡屠见礼。
“你又是谁?”胡屠不客气极了,“怎么你们店里尽是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没个能话事的么?!”
云秋也不恼,“鄙人便是店主。”
“你——?”胡屠上下将人一个打量,然后撇撇嘴,“所以云琜钱庄那小姑娘是你妹子?”
云秋:“……”
这话题怎么就过到那儿去。
他轻咳一声,没理会胡屠的问,只道歉承认错误,“确实是我们店上伙计给您拿错了货,实在抱歉,不过您看小姑娘都快叫您吓哭了,不若您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胡屠却大手一挥,“甭来这一套!小姑娘就能随便拿错我的货啊?那多好一件狐袄子,没遭虫、没破洞的,怎么到你们手上几天就不见了?!”
云秋见他不吃软,也收了脸上笑容,淡问道:“那您想怎么办?”
“怎么办?”胡屠哼了一声,“要么你们给我找回来我的狐皮袄,要么你们赔钱!选吧!”
他这话说的气势十足,但内容却挺讲理——本来丢失、损毁客人的当物就是要照价赔偿,云秋勾了勾唇角,面色也不改,只问:
“那先生预备开价几何?”
胡屠的当票上,小钟写的是:青白狐袄一件,成色九五,无损,换银六两,当期十五日。下面是解行的印鉴、小钟的私印和胡屠的手印。
见解当行的东家这般说话,胡屠的态度也缓和了些,他想了想,犹豫地开口要了个价:“……十两?”
胡屠今日来赎买并未逾期,甚至时间都够不上算利,若无拿错这档子事儿,本来应是解当行将他的青白狐袄取出来,然后胡屠给当行九两银子。
六两变成十两,平白多了四两银子。
云秋想了想,还没说话呢,旁边的小钟就拧紧了眉,看样子是不想答应,而张昭儿更是气得双颊通红、若非张勇拦着,看样子很想上来咬人。
其实他倒觉得胡屠的要价不高,设身处地,要换成是他,别人弄丢了他的东西,他少不得要别人翻倍甚至三倍赔偿。
而且,云秋回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门口围观的百姓,反正事情都闹大了,不利用这机会宣传宣传自家解当行也可惜了。
所以他转回头,先冲着小钟等一种伙计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又故意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看着胡屠道:
“您这要价……”
胡屠是个急脾气,一听他这话又嚷嚷起来:“是你们先弄丢了老子的东西!我又没逾期!不然我们去见官、看看官府怎么整治你这黑店!”
云秋哪会叫他去报官,只是借他这大嗓门一用。
他错了一步拦住胡屠,笑盈盈躬身一拜道:“您误会了,我不是嫌您要价高,而是觉着您是个实诚人,要低了。”
“啊?”胡屠户嗓门极大,站在门口一脸错愕,“要低了?!”
“低了,”云秋笑盈盈的,他这会儿已经站在了恒济解当的匾额下,腰板挺得直直的,“弄丢了您的东西,确实是我们店上的不仔细,您看这样如何——”
“我们店上按着您的当价三倍赔还,而且还满城里张贴告示、张罗找回来这件东西,只要拿着您东西的人没离开京城,我们找回来以后——照样给东西原样儿还给您。”
他这话的话音刚落,外面围观的人群里就发出了好几声惊叹。
而那胡屠户还有点不明白,他皱着眉,“那东西找回来,意思我还要还你三倍的钱?”
云秋笑,摇摇头,“钱和东西都是您的,这是我们的失误。”
胡屠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