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跟着顾云秋下江南,点心收拾行李时专门给这条裤子收了进去,想着可以在江南的雨夜里加紧改一改。
这两日忙着没顾上,没想今日倒还派上了用场。
点心将裤子递过去,顺便介绍了这条裤子的来龙去脉,“您放心,我没穿过,都新的,这裤腰大小,应该够您穿的。”
他从小帮顾云秋量体,眼睛打一下就能知道大概尺寸。
明济师傅的腰身比公子宽上两寸,肌肉紧致结实,胯骨往下的腿围也比顾云秋宽上一寸。
虽说是同龄人,但若去买成衣,明济师傅恐怕得用上成年男子那些款。
李从舟谢过点心,抖开长裤套上,裤腰松了些,但也还能穿。
他们这儿忙碌的时候,顾云秋已过去将两个馒头、一碗白粥端了过来,就放在架子床旁的矮几上。
“穿好吃点东西。”
李从舟却摆摆手,整理了一下裤|头,“歇会儿我也该走了。”
西北战事急,前线需要大量粮饷。
宁王作为皇室宗亲又是西北大营徐将军的妹夫,这种时候很应该为朝廷效力,所以——
小纨绔来江南,多半是央了宁王同行,是准备要来游山玩水的。
这些,大概顾云秋都在信上写了。
只可惜,最终他没能看到那封信。
襄平侯冷血、残忍,前世烧死报国寺诸多僧人,今生用计不成、干脆派杀手直接要了万松书院二百多师生的性命。
李从舟不想顾云秋惹上麻烦。
“走?”顾云秋皱眉,“你伤这么重!”
李从舟看着他,不太好透露更多细节,直言不想给他添麻烦。
这样的解释自然不能说服顾云秋。
他睨李从舟一眼,心想:明明已经麻烦到了,现在还说什么。
见李从舟撑着床架又想站起来,顾云秋干脆拿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先吃饭,吃完再说!”
“……”李从舟头一回被馒头堵嘴。
他看了眼小纨绔,有点意外。
顾云秋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走过来从床头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金疮药、万红油和金红霜,然后又蹲下去,从床底下拖出来一只矮箱子。
箱子一打开,馥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李从舟叼着馒头低头,看见里面是整整齐齐码放的二十来包草药。
顾云秋叉腰,“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药我都给你买好了,你不吃完可不许走!”
李从舟:“……”
顾云秋踢了踢那个装药包的箱子,“麻烦,你倒是从一开始就别跌进来我的热泉啊?捡到你还要救你、藏你,你都不知道我和点心有多惨!”
他絮絮说了一堆,最后又站起来,啪地将汤匙拍到李从舟身边。
——装药的汤碗他可不敢拍,只能拍拍汤匙这样子。
“吃好就乖乖喝药,别让我说第二次!听着没?”
一口馒头李从舟已经嚼完,被顾云秋平白无故凶这么一顿,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看着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小纨绔,觉得……
有点想笑。
他搁下那个咬了一半的馒头,想说既然嫌麻烦、就让他走,但看着那整整一药箱的药,还有摆在床头的瓶瓶罐罐——
最终,李从舟只是叹了一口气,伸手端起白粥小碗:
“……那便,有劳了。”
顾云秋哼哼,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昏迷了两天两夜,李从舟确实饿了。
江南的米好,一碗白粥香黏软糯,南仓准备给顾云秋的也是最精细的面,发出来的馒头软而劲道,不像径山寺里的用的是荞麦死面。
若在平日,李从舟吃饭很快。
这么一小碗白粥和两个馒头,他就用一眨眼的工夫。
但现在到底伤着,折腾这么一会儿浑身乏力,端着粥碗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
偏偏顾云秋还不走,一边吩咐点心收拾地上的衣服,一边绕到他身后,借着明亮的日光看他后背的伤口——
小纨绔凑得很近,气息几乎都扑到他背上。
新长出来的肉细嫩敏感,接着他的鼻息,痒得很。
李从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这反应吓顾云秋一跳,脑袋从肩后探出来,“我碰疼你了么?”
“……没。”
李从舟搁下碗,里面还有小半碗粥。
他轻轻捏了捏发颤的手腕,只觉浑身发虚、额角也在隐隐渗冷汗。
找着条合适他穿的裤子可不容易。
李从舟还不想因为受不住刺激、一时手抖给热腾腾的粥翻裤|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