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朦胧光影后,站着刚从床上下来的李从舟。
李从舟那日穿的僧袍被烧毁了,下身的裤子也破了好几个洞,点心帮忙褪下来后就没想到法儿处理。
最后还是顾云秋拿主意——
干脆全烧了,也不留痕迹。
等小和尚醒过来,直接穿他的就行。
李从舟站在床边,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手得虚虚扶着床架才能立稳。
屋内铺满的金色日光像是一重从天而降的金纱,在两人中间隔出了一道模糊的屏障。
顾云秋呆在原地看了半晌,突然背过身去、呯地一声关上门: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李从舟挑眉,敲敲床架示意顾云秋回头。
架子床的脚踏干净整洁,床边的矮几和圆凳上也空无一物。
用眼神,李从舟反问他:你让我穿什么?
顾云秋:“……”
他转身,蹬蹬跑向东侧房间找衣箱。
李从舟本想跟过去,但试了试后,发现自己现在连抬脚都费劲儿,便干脆扶着架子床坐回去。
屁|股才挨着那柔软的丝绢缎面,脚步声就到了面前,他抬头还没开口,外衫内衬、裤子披风就一股脑、落雨般哗哗埋了他小半|身。
还有一件似乎是顾云秋的寝衣,薄薄一件透着光,跟在纷纷落下的衣服雨最后,用近乎是飘的速度缓缓盖到了他头上。
李从舟:“……”
顾云秋抛下这座“衣山”后就飞快背过身去,别着发丝的耳朵尖红得像坠落在墨绸上的红玛瑙,透亮透亮的。
李从舟看了一眼,嘴角挂上点笑。
这小纨绔。
都男的,该有的地方都一样。
又不是没看过,臊什么。
他扯下那件寝衣,俯身,从面前那堆衣服山中找合适的:
顾云秋偏爱鲜亮的颜色,鹅黄、茶红、云山蓝,五颜六色的,搞得他很像在翻弄花孔雀的尾羽。
顾云秋背对着架子床,闭着眼深吸几口气,听着身后窸窸窣窣半天,忍不住轻声催问:
“……好了没?”
回答他的,是李从舟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顾云秋疑惑回头,发现李从舟正拿着他一条墨色亵裤,他穿来很是宽松的裤管,拉高到李从舟膝盖往上一截就卡住。
他回头时,或许是因为受伤不方便,李从舟正叉|着腿,伸手慢慢往下搓着脱裤腿,他双腿|分着,人半弓着腰,身上又没个遮拦……
顾云秋的视线就直接对上他腿|间。
倒不是他看人偏看下|三路,只是李从舟后背伤着,凭小和尚的常识他也不会挑件外衫焐着伤口,叹气的原因只能出在裤子上。
“……”
顾云秋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愤愤瞪了李从舟一眼。
李从舟受着他这记眼刀,却还是垂眸实话实说:
“穿不上。”
都太小了。
顾云秋头顶冒烟,要不是顾着小和尚伤重,他就要给他一拳了!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用不上专门重复、强调一遍!
他真是闹不懂——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他在王府吃得还精细,怎么李从舟哪哪都比他厉害,就连……就连……
那什么也要比他厉害那么多。
顾云秋搓搓脸,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大挫败。
房门正巧在此时被从外推开,点心拎着个食盒倒退进来:
“公子,厨房的嬷嬷们今日歇得早,我想着伙房没人,就顺便给明济师傅的药也煎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顾云秋在房门打开时,转身扯过薄被盖住了李从舟的下|半|身。
见李从舟坐着,点心眼中露出点欣喜,“明济师傅您醒啦?”
而顾云秋挡在李从舟身前,看到在圆桌边布菜的点心手长脚长,忽然开口叫他,“点心,去拿条你不常穿的裤子来。”
点心“啊?”了一声。
顾云秋也不好多解释,只捂脸一指李从舟。
而点心观察床边衣衫凌乱,怔愣片刻后了然,匆匆放下碗碟就转身去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就给找来了两条裤子。
其中一条苍黄色的是王府统一发的,内门管事新招的小学徒一时走神,誊抄时给点心的尺码弄错了一行,是照着他们院里一个花匠做的。
花匠今年四十出头,身高倒同点心差不多,但裤腰处却大了好大一圈,两条裤管也宽许多。
分发时那小学徒都快急哭了——弄错了世子身边贴身小厮的衣裳,这罪名严重起来可能要被派发到庄上。
倒是点心不甚在意,反而还安慰小学徒,说他之后空的时候拿出去改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