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树不知道小助手这时候脑子里已经天马行空难以控制的想象,礼貌地谢过,也不过多推辞,上了车随着他送自己回灯红。
上午的灯红只有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是一个年纪和孙红差不多大的中年女人,陶树从她的制服样式判断出她应该是一个主管,他还没有在灯红见过这个人。这主管看着陶树也面生,误以为他是客人。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做按摩的?抱歉,我们这里上午不营业,下午三点才开始接待客人。”
陶树冲她一笑道:“不是的姐姐,我就是灯红的员工,昨天晚上不太舒服请假去输液了,现在来销假。”
主管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像没事儿人一样了,她拿出出勤记录本让陶树签字,目光却在打量陶树。
她应该是市井待惯了的人,打量起来丝毫也不掩饰,从上到下,就差伸手拨开陶树的嘴唇像看骡子马的牙口一样检查了。
陶树坦然地垂头签字,抬起有针孔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桌面上,淤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暴露无遗。
“哎哟,打针把血管扎破了呀?”主管半调笑半八卦着说。
“嗯,”陶树眼也不抬地回答她,“前天罚站,低血糖了,去的那家诊所的小护士刚刚出来实习,半天找不着血管,针一挑,这不,血管就爆了。”
这个时候说出来的细节恰到好处的多,能够让别人产生相应的画面感,谎言就更真一些。
“行,你走吧。”主管将本子拿回来,挥手放行。
陶树过了主管这一关,便穿过灯红的走廊和一间间房门紧闭的包间,从后门穿出去,往住处走。
路上,陶树先给田鹏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他自从陶树被罚开始就胆战心惊,短短两天,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让陶树要不就撤出来,不要再冒险了。
“桃子,你真的要继续干下去啊?”田鹏担心地问。
“鹏哥别担心,目前没什么问题,昨天连最后一个麻烦都解决了。”陶树语气放松地给田鹏顺毛。
“行吧,我也不多和你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田鹏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
陶树在早点摊买了双人份的早餐,回了棚户区深处的那间小房子。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二楼上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玲玲从被光晒败色的木窗框小心探出头来在观望。
“就来了!”陶树招招手示意她回去,掏出只挂着两把钥匙的钥匙串儿打开了楼下铁门的锁头,沿着楼梯小心地上楼,腿还是很酸软,陶树不得不扶着水泥糊的扶手借力。
玲玲已经在二楼开了门,把陶树放进屋之后,快速地又紧闭上了这扇老旧得没什么防御功能的门。
“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玲玲紧张兮兮地问。
“没啊?”陶树一路从灯红走回来都没遇到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是灯红的人,“我刚刚已经去过灯红销假了,遇到一个没见过的主管。”
“你去过灯红了?”玲玲瞪大眼睛,“他们没有为难你?没审你?”
“没有,玲玲姐你先冷静下来,”陶树扶着明显有些恍惚的玲玲坐下,“那个女人是观察我来着,看我确实没什么精神,手上又有针眼淤血,没说什么就给我销假了。”
“昨天一晚上,楼下都有人在游荡……”玲玲疲惫不堪,“我三点回家就看见那人的,四点看还在……五点看也还在……以前在红姐身边看见过,是专门帮红姐收拾不听话的按摩女的,下手真的狠……”
玲玲仿佛想起了什么很令她恐惧的人,坐在椅子上青天白日地发了一阵抖。
“玲玲姐你别怕,我回来的时候还买了早点,没人了,真的没人盯着我们了。”陶树轻声劝慰了她一会儿,打开早点让玲玲挑拣些想吃的先吃了,再趁上班之前补一补瞌睡。
“你真的去打吊瓶了?”玲玲吃着饭,也注意到了陶树的手,“真不舒服了?还是就为了瞒过红姐啊?”
“自己用针扎的,”陶树清淡地笑笑,“本来只想扎个针眼儿,结果手抖了一下,不过这样也不错,更真了。”
“值得吗?”玲玲看着陶树的手背问,“就为了拍我们这些人,做到这一步?”
“值得的,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值得的。”陶树坚定地回答。
玲玲又问陶树昨晚到底去见了什么人,陶树想起费时宇就觉得一脑袋的浆糊和尴尬混成一锅粥,也不想让此时缺乏睡眠,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玲玲再悬心,便说是去和拍片的合作伙伴见面商量拍摄进程了,不厚道地拉了田鹏出来做工具人。
陶树回到房间,拿出了费时宇的名片,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手机记下了他的电话,这名片不能留,留在玲玲这里或者灯红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