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去她们的面部,出发点其实是想保证她们未来在从事其他职业的时候不受到影响,”陶树也真诚回答,“至于艺术层面上的象征和影射,其实是在后期剪辑的时候,我们才逐渐有了这些感觉。”
导演点了点头,“有人文主义关怀,是记录者最应该守住的准则,只可惜现在为了追求独特的话题和引人侧目的叙事,很多人都把这一点抛到脑后了。”
陶树见导演谈兴正浓,便又请教了几个自己平时拍摄时困惑的问题。
“小陶,我很看重你拍摄灯红时的深入实地考察经验,”导演聊得尽兴,提了另一件事,“我接下来的一部院线电影,想邀请你做电影的顾问,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完灯红之后就有的想法。”
“顾问?是关于什么题材的电影呢?”陶树有些为难,“我其实对院线电影比较外行……”
“不用担心,”导演笑着摆摆手,“这部电影的背景正好是关于边缘行业的从业者,女主角的职业是坐台女,男主角是皮条客,演员已经定下来了,我很看重这部电影,希望能拍得尽量还原现实,冲击一下大奖。”
“这样啊,”陶树看了看田鹏,见他期待的表情和闪着精光的眼睛,抿嘴一笑,“那我们当然是荣幸之至。”
“行行行!那真的太好了!”导演激动之下,差点把高脚杯里的酒摇晃出来,“这样,你们跟我一起去和投资方打个招呼,也见一见人。”
投资方们并没有和参赛选手混在大堂,而是在五楼的侧厅开了个VIP包间,就算是这样小范围的聚会,也与众人分开了三六九等。
陶树和田鹏跟着导演穿过落地窗前的一条长廊,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播放着慵懒音乐,氛围奢靡的VIP室。
陶树一进门,就觉得有些局促。
在高档香氛和奢华装潢的映衬下,他和田鹏从装束到气质,都显得格格不入。
贵宾们穿着高档的正装,此时已经喝了一轮,谈兴正浓,看着突然进入的三人,也静默了一瞬。
灯光为了烘托慵懒的氛围,只柔和地照在吧台与茶几上,陶树几乎看不清在场这些人的面孔。
真皮座椅中一个中年儒雅的男人最先开口,“哟!李导来了!刚刚我邀您,您还不愿意进来呢?怎么现在又进来了?来迟了,自罚一杯啊!”
“我先不进来,不是要等这两位小友吗!”导演拜拜手,“罚酒待会儿再说,我先引荐一下这两位,纪录片单元的金奖得主,陶树,田鹏,都是青年才俊,刚刚答应了为我的下一部电影《浮华》做顾问。”
“我说怎么美酒都引不来您,原来是人才更诱人,”男人站起身来自我介绍,“两位小友不必拘束,我是宏升电影制片厂的当家人谢宏生,也是《浮华》的制片人,幸会。”
“啊,谢总您好,幸会幸会!”陶树和田鹏上前与谢宏生握手。
侍应生为他们端来了一杯香槟和一杯柠檬水,直接将柠檬水放在了陶树手上。
陶树好奇,为什么侍应生会知道自己不喝酒,但也不便询问,只当是酒店的背调做得太好了。
“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在场的各界精英。”谢宏生情商高,浸淫商场多年,只要他在,总不会让场子上的话头落到地上,也不会冷落忽视在场的任何人。
陶树和田鹏在他的引荐下,和一个又一个人握手,灯光昏暗,他甚至觉得出了这个门,自己一张脸也记不住。
谢宏生谁也没落下,一直到坐在沙发尽头的那个年轻人,他背对着众人,陶树看不清他的脸。
“介绍一下,这位是费氏集团的一把手,费时宇,费总。”谢宏生轻轻拍了拍费时宇的肩膀。
陶树差点端不稳手里的柠檬水。
“费总,您好。”陶树看着费时宇转过身来,身上是那身考究的定制西装,胸前是自己不久前为他别上的心脏胸针。
“费总是临时加入我们映画大奖的投资商,做好事不求名,连冠名权都没有争取,小陶和小田可能对他不太熟悉。”谢宏生介绍着。
陶树不愿意下谢宏生的面子,抬手要跟费时宇握手。
费时宇往前坐了一些,一张脸被顶灯照亮,他笑眯眯地仰头看了看陶树,又看了看他的手。
陶树从他的笑里看出了某种要坏事儿的意思。
费时宇抬手就捏住了陶树的手腕,向下一拉,把陶树拉到沙发上坐下,坐在了费时宇身边。
他们大腿贴着大腿,费时宇的手也没放开。
陶树顾不得谢宏生吃惊的表情,在费时宇耳边轻轻警告他。
“费时宇,你疯了?”
费时宇不回答,笑容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