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陶树坐在病床上怔愣了好久。
“怎么?黎叔叔和你说开了?”田鹏一直坐在旁边支着耳朵听,脸上笑压不住,“我说嘛,父子没有隔夜仇的。”
陶树摇摇头,把手机还给田鹏,“我真的不是个好儿子。”
“行了,别多想,”田鹏拍了拍陶树的被子当做安慰,“不过你怎么不告诉叔叔费时宇的事儿啊?趁热打铁了呗?”
“慢慢来吧,一股脑说了再吓着我爸。”陶树苦笑。
费时宇,他现在和费时宇是什么状况,自己都不清楚,搞不好根本都没必要再和养父提起他的存在。
陶树心里钝钝的难受。
第五十四章 且顾眼下
费时宇一回公司,就连着开了两天的会。
新区政府整个人事都经历了地震般的调动,从警察局到政府职能部门,落马了不少职级不低的干部,多多少少都对费时集团位于新区的建设项目有影响。
老派的集团骨干瞅准了这个机会,又开始蠢蠢欲动。
“费总,董事会那边,张老总对我们新区那边的项目提出了异议。”会议快要结束时,新区的项目经理拿着要签字的文件,面色难看的对费时宇说。
“不管他,”费时宇拿过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过是许泰华的爪牙,趁着新区大动作的机会来帮他试探董事会的意思。”
“如果不管的话,他们要是对集团账目提出异议,就算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光是审查的时间拖过去,都够我们喝一壶了。”经理愁眉苦脸。
“张老总?”费时宇点着手里的笔想了想,“张齐?”
“对,是他。”负责人忙不迭地点头。
“那没事儿了,”费时宇笑起来,“他再来找你啰嗦,你就问他,他孙子之前在集团上班的时候买的那辆低配兰博基尼最近开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送去保养。”
“啊?”经理听得一头雾水。
“你就按我的原话说。”费时宇合上文件夹递给经理。
张齐,许泰华的资深马仔,十级狗腿,费氏的一根钉子,在费时宇回国接手费氏集团的前一年,把自己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孙子张翔塞进了集团。
孙子肖爷爷,张翔的名字取得和自己的道德品质非常贴切,就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臭不可闻,且不可逆转。
张翔一进了集团,工作还没摸清楚,就开始调戏公司里的女性员工,被费时宇的爷爷小惩大诫敲打了一番,表面上收敛了起来,但狗改不了吃屎,他又偷偷打起了公款的主意,仗着自己爷爷的势力,硬从别的项目经理那里要了个建设项目,挪用了建设款,包外围,嗑禁药,买豪车,吃喝嫖赌一气呵成。
但蠢人就是蠢人,空有挥霍的勇气,却没有兜底的能力,终究是玩脱了,在费时宇回国的那一个月,东窗事发。
彼时费时宇年轻气盛,就算是拼着伤了集团的脸面,都要把人送去法办,却被爷爷拦住了。
老爷子眼中闪着老谋深算,敲打这个最中意的孙子,“与其交出去得罪了老家伙们,不如把证据和把柄捏在手上,可以长久的制衡他们,郑伯克段的道理,不记得了吗?”
于是费时宇韬光养晦,表面尊重着老派董事们,放纵他们继续在集团里我行我素,私下暗暗地收集他们的把柄。
如今就是让张齐碰钉子的时候了。
“好的!”经理看费时宇气定神闲,也明白了其中肯定有弯弯绕,一扫刚才的窝囊模样,神清气爽地拿着合同出了会议室,看那样子,恨不得张齐马上就来找自己麻烦,好出口恶气。
费时宇看得好笑,却总觉得心里有事儿压着笑不出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阿姨好,陶树今天怎么样了?”费时宇礼貌地问。
“哎,好好,今天已经能正常吃饭了,孩子面嫩,老不愿意我给他上尿壶,每次都是我递给他,他上完之后再拿给我倒的,就这样他每次都还又道歉又感谢的,还问医生自己啥时候才能下地走。”接电话的是护工阿姨。
“怎么这么不安分。”费时宇皱眉。
“可不是嘛,被医生好一通警告,他伤的是膝盖,哪能这么快就下地,哎……”阿姨叹了口气。
“麻烦您多看着他。”费时宇说。
“我看着这孩子这两天可不高兴,吃得也少,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你是他哥哥,白天上班,晚上下了班也过来看一眼,这人生病的时候啊,身边没个家人在,心里也灰扑扑的。”护工阿姨见多了生病的人,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老人她见得多,但这样年纪轻轻的孩子,身边一个亲人长辈都不在的,还是很少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