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些了,鹏哥,我手机坏了,”陶树指了指床头桌上放着的那只可怜的山寨机,“谁也联系不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真的……快要变成原始人了。”
田鹏蹦到沙发上坐下,从桌上拿起手机开始摆弄。
“桃子啊……那个……黎叔叔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最近怎么样,怎么没给家里打电话。”田鹏转着手机看,一边看一边说。
“我爸?”陶树一下就要从病床上坐起来,牵得背后的伤口刺痛起来,呲牙咧嘴地又躺回去,“不是我妈?确定是我爸?”
陶树的爸爸黎桐是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知道他喜欢男孩儿的,一辈子从警,严整板正的性子改不了,从那之后除了给陶树生活费的时候,他再也没有联系过陶树。
他接受不了一手养大的男孩走上“离经叛道”的路,但又自觉没有资格去限制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他们很亲近,却始终隔着一层心里的窗户纸,陶树惭愧,黎桐纠结,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四年多。
所以陶树每次和家里联系,都是直接联系养母李秋,偶尔联系养父母的女儿,他的姐姐。
“电话是李阿姨的电话,但是打电话的黎叔叔,”田鹏说,“说你以前拍东西,至少几周还是会给家里来个电话,怎么这次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消息。”
陶树去灯红之前给养母去过一次电话,告诉她自己又要开始拍新片,可能会忙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时间给家里去电话了。
“我爸……听起来还好吧?”陶树忍不住想知道,“我挺久没听见他声音了。”
“你要不直接打回去?我听他的语气,虽然有点别扭,但是还是很担心你,”田鹏看着陶树的面色,“这次是个挺好的机会,趁着受伤……”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受伤,”陶树直接打断了田鹏的提议,“本来我也挺不孝的,还让他们担心,不行。”
“那你用我手机给阿姨回个电话吧,我也没敢直接说你受伤了,怕他们知道了直接就跑过来,只说了你手机坏了。”田鹏从兜里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
陶树接过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养母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养母温柔又舒缓的声音传过来。
“喂?是田鹏吗?”
“妈,是我,”陶树鼻头酸酸的,“小树。”
“小树!”养母的声音一下提高起来,“怎么这么久不给家里打电话呀?忙吗?”
陶树望着天花板,把眼泪框在眼眶里。
“不忙了,对不起啊妈,好久都没给你打电话了。”
“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呀,”养母笑了起来,“我们就是担心你,一个人离家那么远。”
电话里传过来一阵走路的脚步声,有一个男声在背景里问,“谁?陶树吗?”
是爸爸的声音。
“是啊,是小树,”养母说,“听着声音感觉他情绪不怎么好,怎么了呀小树?拍得不顺利吗?”
眼泪框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痒痒的,陶树抬起右手用缠在上面的纱布把水分吸干。
“怎么了?”黎桐拿过了电话,“小树?”
“爸……”陶树压着语气里的哭腔,“没什么……我手机坏了……”
“哎,手机坏了就坏了,再买一只就好了,想买什么手机,爸爸给你买,大小伙子怎么为了个手机还哭鼻子了啊?”黎桐语气轻松地安慰着。
“嗯……我自己可以买的……”陶树哭得更厉害了。
“买了新手机,多跟你妈妈联系,”黎桐轻轻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在别的城市,什么好事坏事也不告诉我们。”
“好,我会说的,我都说的,”陶树深呼吸一口气,“您和妈妈身体还好吗?”
“还好的,我们俩这几天还去爬山了,”养母的声音进来,他们打开了免提,“你爸还没我能爬呢!”
“你俩年纪也上去了,爬山不是伤膝盖吗?爸爸膝盖不好,你别欺负他。”陶树笑着擦泪。
“行,下次我俩去那种全是平路的地方。”养母答应着。
三个人就这样慢慢地拉家常,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说到陶树已经不哭了,黎桐和李秋才放心下来打算挂电话。
临了要告别,黎桐关掉免提,走到院子里,“小树,我说的好的坏的都告诉家里,不是跟你客套。”
“嗯,我知道的。”陶树说。
“爸爸……以前接受不了,但是再接受不了,你也是我们的儿子,要是……有合适的人,你还是要自己看着把握,合适了……带回来,家里也看看。”黎桐说得有点别扭。
陶树鼻子又酸起来,“好,要是有的话,我一定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