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枝有些糊涂了。
他把整个七玄宗的人都想了个遍,也没想出是谁。
他依稀记得他病中时睁眼想看清楚那人是谁,可眼前的人却好像摸得着看不见。
神思回到白日,他虽烧得糊涂,但那宽大微糙的掌心和修长骨感的手指,替他更换衣物时拂过他耳畔身前的气息。
无不指向一个人。
沈砚枝突然定住,没再往下想。
他推开房门出去,院中一片沉寂,不远处的书房内烛火微晃,似乎有人。
沈砚枝缓慢靠近,推门而入的刹那,烛火熄灭。
屋内静得可怕,沈砚枝没察觉到旁人的气息。
他重新点燃那桌案边的烛灯,室内明亮起来,桌案正对着的那扇窗户正大敞着,从屋外向内刮着冷风。
仿佛刚才的一切猜测只是沈砚枝的臆想,这屋内除了他再没有旁人,烛火只是忘了熄,又恰好在此时被风吹灭。
沈砚枝揉了揉眉心,关上窗,就要离开,视线却突地落在桌案上。
那桌上的砚台内还有余墨,纸上墨迹未干,最后一笔落得有些潦草。
沈砚枝凑近,第一眼觉得那上面的字迹有些陌生。
但即便墨惊堂伪装得再高明,归根到底,不论是读书还是识字,都是从沈砚枝那儿学来的。
沈砚枝没费什么功夫便看穿了他的伪装。
那宣纸上写的是:金圣阁主欲策反清玄尊,策反不成便要加害,仙门大典不可前往。
偷偷摸摸地来,又偷偷摸摸地走,就是为了给他熬药治病外加通风报信?
沈砚枝捏着那张纸,隔着烛火,突然有些看不懂墨惊堂了。
但不论墨惊堂是何心思,此次仙门大典,他不得不去。
第五十七章 别让师尊看见我的尸体
仙门大典为期七日,第一日和第二日,点士斗法。
各宗门参会的弟子可以趁此机会,在演武场与其他宗门的佼佼者切磋,既是对自身的挑战,也是对其他宗门实力的一种试探。
按照常理说,点士斗法,那参赛者点的修士,也应该是与自己水平相差不大的修士。
弟子就老老实实对战弟子,宗师就体体面面切磋宗师。
这样势均力敌,才比较有看头。
过往一千年基本也都是如此。
但这次,因为沈砚枝在仙门大典上的露面,局面发生了很大转变。
首先,是作为东道主的金家少爷,金修然,一上场便指名道姓,要和沈砚枝较量。
全场哗然。
这些来参加仙门大典的人,大多是门派内德高望重的仙尊或者首席弟子,就没有年龄五百岁以下的,皆是各大宗的风云人物。
在自家门派内不可一世的那种。
但就是这些不可一世的人,都不敢贸然和沈砚枝对上。
虽说沈砚枝重生不久,功力应当还在恢复期,但这金家小少爷,年龄不过十七八,就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竟然敢点沈砚枝。
那着实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沈砚枝这一趟带了七玄弟子倒是还可以推脱,但七玄宗此次参会的人就他一个,因此不论旁人点不点他,只要点到七玄宗,都只能是沈砚枝上。
金修然站在金阁主身边,看沈砚枝的眼神都在发光,难掩兴奋,甚至连自己屋里那还没救活的糟心死人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满心都是:这可是沈砚枝哎!活的清玄尊啊!
他凑在他爹耳边,悄声道:“爹,等我们金圣阁灭了七玄宗,能不能不要杀沈砚枝,干脆把他绑来给我当师尊吧?”
金圣然笑容满面:“想要他做你师尊,还需要你爹我去给你绑来?这次仙门大典,你在沈仙尊面前好好表现,让他收你为徒不就好了?他现在可一个徒弟都没有,和七玄宗的联系也称不上多紧密,若是你能拉拢他,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仅求得梦中情师,也能为你爹一统仙门的大业出一份力啊。”
金修然觉得他爹说的太有道理了。
若是他拜入清玄尊门下,别说他爹对他刮目相看,就连天下人都不敢小瞧了他。
金修然精神大振,朝坐在席间的沈砚枝正式发出了仙家邀战令:“沈仙尊,请吧。”
“这专修邪术的小子居然还敢下仙战令,真是活腻了。”
“纯用正统仙术对战的话,沈砚枝半招就能把他撂下台了。”
金修然对这些评价不以为意,他听说过沈砚枝曾经收过一个魔族弟子,也听说过那弟子的下场,因此他知道沈砚枝厌恶邪魔外道。
所以为了体现诚意,金修然便不耍滑头,正儿八经地和他打。
虽是以卵击石,但他也确实想看看两人的差距,也想确认一下,沈砚枝究竟是否如同传言那么神乎其神,到底配不配做他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