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默了片刻,缓缓道:“我所做的一切,皆由内心所引,若是段郎君要质问我为何如此,我只能说,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怎么没有?”段淞有些气急,“你明明可以…”
“可以提前将此事告知你,让你早做准备?”傅南霜毫不退缩地迎上他质疑的目光,“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来,你本就没什么胜算,二来,若要在你和她之中选一个,我自然会选她。”
“为什么?”段淞咬着牙,“还说你不恨我。”
傅南霜有些无奈,仿佛自己在鸡同鸭讲,她长叹了口气,也坐到桌边,同他两相对视。
“这不是恨不恨你的问题,若因为我是你的皇后,便要因一己之私阻挡她称帝,我做不到,我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
“可你帮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段淞依然皱眉不解。
傅南霜平静道:“我现在能在这里,能同你平起平坐,便是我得到的好处。”
段淞疑惑地歪过头,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了几分朦胧的理解,却又有些摸不准其中的关窍。
半晌,他脑中忽又闪过一道白光,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信心。
“我知道你当初为何要连着召开那么多次宫宴,那便是你从一开始便想出宫的原因吧。”
傅南霜有些拿不准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他是真知道了?还是只是在诈她?
“什么宫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记不清了。”她垂眸,含糊其辞道。
“那位虞娘子入宫时,都同我说清楚了,”段淞笃定地看着她,“你屡次召开宫宴,就是为了让她入宫,是也不是?”
傅南霜:“……”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沉默更合适的回应了。
段淞见她默然不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扯唇一笑:“可你不知,她也出于同样的原因,将那五场宫宴都刻意躲了过去,让你连着扑了空。而后你以为是我将人刻意调走,但人家却喜不自胜,倒是巴望着再也不回来呢。”
傅南霜缓缓抬起眼,看向略显得意的段淞,心说人家是为了躲你走的,你究竟是在开心个什么劲儿?
但是她又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若是寻常人知道了虞鸢的事,肯定会将她当作什么妖邪严加看管,哦对,他确实严加看管过一段时间,可后来为何又将她放走了呢?
除非——
“你也知道?”傅南霜刚问出口,又立刻换成了肯定的语气,“你也知道。”
段淞并未反驳,“是,我也知道。”
傅南霜思忖着,因为虞鸢知道了原书的剧情,所以她才会刻意躲避,而段淞知道了剧情,怎么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呢?
不对,他也有,他之前莫名其妙地将宣芝封为美人,却几乎将她半拘在含冰殿,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或许他只是对剧情有粗略的一瞥,并不能确定女主究竟是谁,所以看到了一张相似的脸,才会心生警惕,将她控制起来。
照此说来,他对这事的了解,应当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但他现在提起这事又是出于什么心态呢?若是还在宫里,自己可能会被他吓出个好歹来,可现在两人分明也没什么关系了,他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段淞见她久不言语,又道:“可我并不是那戏中人,你报复错了对象。”
“你依然觉得,我做所的一切,都是因那故事对你生出了恨意,所以才要报复你?”傅南霜终于回过味儿来,颇觉好笑地看着他,“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是那人,是觉得我应该追悔莫及?”
“不然呢?”段淞被她揭穿,却见她态度略显轻佻,不由又咬紧了牙。
傅南霜轻叹了声,随即换上了颇为郑重的语气,直直看向他:“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并不是那戏中人。”
“什么?”段淞愕然,“那你为何还要…?”
“因为无论你是不是他,你都是皇帝,”傅南霜轻摇了摇头,“但我却并不想当皇后。”
段淞似是被他这话惊得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抑或是不太能理解究竟为什么有人要主动放弃这等尊贵的地位。
傅南霜怕他还在钻牛角尖,又补充道:“所以,即便没有当今陛下的事,我也早就决定了要出宫,和恨不恨你没有关系,和谁是皇帝也没有关系,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