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卫苍眯了眯他泛红的双眼。
“陛下如今坐拥江山,你难道还以为她只能专宠你一人?”傅南霜轻哂了声,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个天真的傻子。
卫苍冷眼瞧着她,良久,方冷淡开口:“你不愿做的事,我亦不愿,只是我没有你这般狠心罢了。”
“是么?”傅南霜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当初不将我离去的事告诉她,是想让我打破…”
“你不要胡言乱语!”
卫苍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同时警惕地在身后扫视了一圈,再度看向她时,双眼中充满了决绝的轻蔑:“好,算你厉害,你将旁人的心意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知夜里可还能睡得安稳。”
“劳您记挂,睡得可好了。”傅南霜唇边挂着满不在乎的轻笑。
可当卫苍起身离去时,她脸上的笑意,却有些挂不住了。
原本卫苍身后的那桌旁坐着一人,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身量也比过往更消瘦了些。
他目光淡漠地望着她,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着。
一下,又一下。
傅南霜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情绪,借着避开视线起身,盯着地面走向楼梯所在的方向。
可路过那桌时,那人却突然抬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傅娘子,不如也同我一叙吧。”
第75章 同路
傅南霜当初并不是独自出宫的。
当时同她一道被安排出宫的, 还有段淞。
说是一道,倒也不算确切,两人各自分坐于两辆马车之中, 但傅南霜确实远远看着他被人扶上了马车,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甚至不能自己站立。
他应当也看见了自己,甚至两人的目光有过一瞬的交汇,但距离隔得太远,她也看不真切对方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很快便侧过头去, 半刻也不愿多停的样子。
她以为那便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怎么了?”段淞在她身侧站起, 依然紧握着她的手腕,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漆黑的眸中似是有道暗光闪过, “多少有些交情, 连叙旧都不行?”
傅南霜垂下的眼睫抖了抖,片刻低声开口:“此处人多, 上来说话吧。”
说着,她也没尝试挣脱, 只继续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段淞闻言微愣了愣,随即便感受到手上的扯动,也没来得及多想, 便被带着上了楼。
傅南霜停在廊道的尽头, 将自己的房门推开,目光扫过她近日买的衣裙杂物, 散乱堆叠在桌面坐榻上,面露微赧。
“有些杂乱, 陛…”
她刚开口,又自知失言,抿了抿唇接着道:“…别见怪。”
说罢,傅南霜便垂头跨门而入,段淞也跟在她身后进了门,一只手仍握着她未松开,而另一只手,则在身后“啪”的一声将房门合上。
房内如今看似只有两人独处,但傅南霜却知道,那两个鹧鸪卫说不准就在哪个房梁上盯着自己,而段淞的身边,想必也少不了段琉安排的暗线。
“段郎君,”傅南霜清了清嗓,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称呼,她抬起眼帘,平静地看向对方,“您想问什么,我会尽量如实回答。”
“段郎君?”段淞却轻笑了声,终于松开了箍住她的手,自行坐在了桌边,喜怒不辨地睨着她,“好歹夫妻一场,也太过生分了吧。”
傅南霜面色未变,“夫已亡,妻亦散,世上已没有这对夫妻了。”
段淞的眸光骤然一凛,盯着她默然半晌,忽又冷笑了声,环视了一圈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傅南霜的声音微哑。
“你就这么恨我?”段淞微眯起眼。
傅南霜顿了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呆看向窗外随风飘动的新枝。
段淞却只当她默认了这个说法,面色又是一寒,“你既然这般恨我,何不干脆让段琉取了我的性命,假惺惺地留我苟活,是笑话看得还不够?”
傅南霜有些意外,是他自己看出来的?还是段琉告诉他的?
“我不是…”她本想解释些什么,可刚一开口,却又觉得着实没这个必要,只轻叹了声,“我并不恨你。”
“呵,到了现在还想蒙骗我,”段淞自嘲一笑,“你所做的桩桩件件,若非恨意入骨,如何能做得出?”
“我做了什么?”傅南霜却面色坦然地回问。
“你……”段淞一噎,本想说她伙同段琉谋逆,可思及自己如今的处境,有些话确实不好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