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妾去了他的院中,却在门外听见他和别人谈话,似乎说着‘先帝’‘血脉’还有‘灵州’之类的,因隔得有些远,妾也没听得太清楚,当时情况紧急,便直接敲门进去了。
“可进门后,家父却显得极为惊惶,甚至都不容妾多说一句,直接拉着妾出了门,妾当时回匆匆头看了一眼,同他说话的那人用幕篱遮着脸,极为神秘的模样。”
傅南霜知道,灵州便是祁王的封地。
“所以你觉得,叶相可能暗中参与了祁王的起事?”她沉思着反问。
“正是,”叶如曼点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慌乱,“皇后殿下,妾这两日越想越害怕,若是家父当真糊涂至此,只怕日后定会酿成大祸,妾思前想后,若是就此瞒下,只怕妾也成了共谋,可妾又不敢直接去同陛下说明,而这宫中唯有您最是和善,也唯有您能压下陛下的怒火,所以妾只能来找殿下您了。”
傅南霜暗叹了声,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如鲠在喉上下不得。
她刚跟段淞说过,自己不愿意倾听前朝政事,这下可好,叶大小姐金口一开,直接来了叶相个疑似参与谋逆这种大事,她也确实不好知情不报。
但真要去跟段淞说明,都不用他多说什么,她自己都觉得打脸也来得太快了。
“德妃妹妹,我还有事想要同你问清楚。”她沉吟片刻,又道。
“殿下请讲,妾什么都不会隐瞒的!”叶如曼见她似有疑虑,忙回说。
“你可曾想过,若是将此事告知陛下,也有可能牵连到你自己?”
“殿下,妾自然明白这一点,但家父…”叶如曼咬了咬下唇,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若是当真有些难处,你不用说也无妨。”傅南霜见她纠结至此,善解人意道。
叶如曼却似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忙道:“不不不,殿下,妾可以实话同您说,妾之所以愿意将家父所为告知您和陛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家母。”
“这又从何说起?”傅南霜疑惑。
叶如曼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殿下,妾前些日子听闻家母病重,便觉得蹊跷,家母如今…离世前还不到四十,身子向来康健,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家中突然说她病重,却又不告诉妾究竟是什么病,可当时妾十分慌乱,也没有深究这一点。
“待妾终于归家后,却发现家母的房中点着浓重的熏香,似是在掩盖什么味道,而妾凑近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是为了遮去家母身上血腥味,当时还怀疑家母是不是受了什么伤。【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而家中的嬷嬷从小将妾带大,也不忍妾受了蒙蔽,便偷偷将真相告知了妾,妾这才知道,其实家母并非是得了什么重病,而是因为落胎见红,又拖得太久,这才不治而亡的。”
“落胎?”傅南霜不免惊愕。
她确实听闻叶相这位夫人是他娶的续弦,年岁比他小了两轮还有余,她这个年纪怀孕虽说也算高龄产妇了,但还说得过去,可叶相本人少说都六十多了吧,老头儿这么大年纪还贼心不死啊。
“是,”叶如曼垂下头,有些难堪似的,“家中的嬷嬷说,家父对这个孩子颇为期待,而家母只有妾这一个女儿,其实也想再生个男丁,但是家母毕竟不年轻了,这孩子其实并不稳固,大夫说可能保不住,可家父不信,硬逼着家母保下这一胎,但…”
叶如曼哽咽了一下,酸楚涌上鼻腔,一时没能继续说下去。傅南霜拍了拍她的肩,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我明白了。”
“殿下,”叶如曼用衣袖在眼角擦了擦,执拗地看着她,“便是您觉得妾不孝也无妨,他既然都不在乎我阿娘,我也不用在意他。”
傅南霜静默地回应着她的目光,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我会去同陛下说的。”
*
傅南霜虽说答应了叶如曼,但去往紫宸殿的路上,依然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是真没想好究竟该怎么跟段淞开这个头。她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听到她说完之后,会带着怎样嘲讽的神情望着她。
但是这事又不能拖太久,原本只有叶如曼自己知道也罢,可她一旦告诉了自己,那这知情不报的罪过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傅南霜暗暗咬着牙,团队成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真是会给她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