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傅南霜现在身为皇后,但也依然没有这个权力能允许她出宫。
傅南霜暗忖了片刻,随即问道:“令慈可是生了什么急病,需要请太医去看看吗?”
叶如曼却只是咬着自己的下唇摇了摇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殿下,家母并非有什么恶疾,而是…”
她似是原本沉下心来想要如实相告,但说到一半却又觉得难以为继,便还是将话头吞下,脸色微有些憋闷的泛红。
“还望殿下开恩,若是陛下暂时回不了宫,那便请殿下为妾传一封信去,求陛下一道旨意吧。”
傅南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她自然是想放叶如曼出宫的,毕竟这是人家家中的生死大事,哪能一点情面都不给呢?但从流程上讲,她又确实没这个权限。
而段淞如今别说下旨了,连床都下不了。
她看向段琉,递过去一个只有两人看得懂的眼神。“皇姐,德妃与叶夫人毕竟是孺慕情深,若是陛下来不及回信,那我们可否网开一面,先让她回一趟母家呢?”
段琉看了眼叶如曼,随即对着傅南霜微摇了摇头。
那意思便是不行了。
傅南霜其实有些尴尬,对于别人这般情真意切的恳求,她却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生出了一丝负罪感。
她压下胸中情绪的翻涌,对着叶如曼温声编织着谎言,“德妃,你放心,我这便去给陛下传信,若是他有了答复,我便放你出宫。”
叶如曼立刻感激的点了点头,连声道,“多谢皇后殿下。”
待到她离开后,段琉又遣散了旁人,低声解释道:“此事并非是我不留情面,但是如今陛下在宫中的消息,也不知有没有走漏出去。若是当真放她回去了,倘若她向家人传递了什么信息,这后果也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傅南霜也没多说什么,轻嗯了声表示理解,毕竟一国之君陷入昏迷这事儿,往小了说,说不定会引起宫变,往大了说,外族趁机入侵也是有可能的。
她将段琉送回偏殿后,刚刚转身,却瞥见对面的偏殿的门似是开了一条缝,衣摆的一角在其后一闪而过,可待她定睛看去,那门却是结结实实的合上了。
傅南霜眯了眯眼,疑惑地轻吸了口气。想来是自己眼花了?
*
第二日,傅南霜和段琉一道前往含凉殿时,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却又不是很熟悉的人。
他穿着着一身官袍,正立在榻边,似是有些手足无措,想要上前握住段淞的手,却又停在空中,随即颓然垂下。
傅南霜的视线不由扫向的段琉,面露疑惑。
段琉却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无事,是我去告诉吴相的。”
朝中政事向来是吴相替段淞打理的,这两人虽时有争吵,看上去不太对付,但在政务上而言,倒也大都是站在一边的。如果说朝中的官员还有谁是在倾尽心力辅佐段淞的话,也只有这位中书令了。
但傅南霜仍不免想起她曾告诉过自己的那个有关先帝的传言。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可那位中书令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声,倒是直接转回身来,对着他们见了礼。
“见过皇后殿下,长公主殿下。”
傅南霜轻应了声,却在这个时刻走了神。按照他这个语序来说的,其实皇后的身份比长公主还要稍高一些。毕竟他可是首辅,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吧。
她稍回神后,这才打量起了这位宰相。同他第一次相见,也正是她第一次举办宫宴的那次。
那时正值中秋,到现在其实也不过三四个月罢了,可这位吴相看上去倒像是老了十来岁似的。
宫宴当日所见,他虽脸上虽有些风霜的痕迹,但更多的只是给人以沉稳的印象,看上去不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如今他却已经白了半头,面上的沟壑也干枯加深,倒当真像个长辈。
他见傅南霜似是有些迟疑,便沉声承诺道:“皇后殿下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告知旁人。”
傅南霜点了点头,但却想起原本这事儿,段淞只打算告诉他一个人,后来她告诉了段琉,段琉又告诉了这位中书令。
而那位黑衣人还将这个消息带去了岭南。只怕这个秘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而中书令则再度转回身背对着她们,这回倒像是下了定决心,跪坐在榻边的脚凳上,抬手握住了断松的手。
傅南霜见他的肩膀似是有些微颤抖,倒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