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我自会尽量瞒下陛下回宫的事,但只有我一人知晓,怕是办不到。”
“那…毕竟是陛下的旨意。”黑衣人有些迟疑。
傅南霜微摇了摇头,“长公主如今同我住在一处,这事定瞒不了她,她毕竟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想来瞒着她也没什么必要,况且就算是为陛下寻医问药,有了长公主的帮助,行动起来也会更方便。”
“殿下说得也有理。”黑衣人终于松了口。
傅南霜抬手在段淞额上探了探温度,忽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你们留在此处,不会被人发现么?”
“这个殿下放心,含凉殿本就是陛下的便殿,除了陛下有令,平日里没有人敢踏足。”
“这便好,”傅南霜点了点头,“我一人出来行走多有不便,若是离开太久,明义殿的人寻不到我,只怕又会生出别的事端,待长公主回宫,我同她一道外出也不会惹人起疑,那时便能过来了。”
黑衣人也不多留,送她出了殿门:“仆明白,殿下无需多言。”
待她走后,那灰衣人老六从侧边绕了回来,对着门边的老四轻啧了声,“你说得没错,这皇后确实有些奇怪,她…太冷静了,我还以为多少会掉两滴眼泪呢,结果连眉头都只是稍微皱了一下,当真是辜负了咱们陛下的一片痴心。”
“找到吃的了么?”老四白了他一眼。
“找着了,熬了点儿米汤,炉子上正煨着呢。”
老四转身进了门,头也不回道:“她虽然面上冷漠了些,但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也并不是全然不关心陛下。”
“你不会看人,尤其不会看女人,”老六瘪着嘴摇了摇头,“要我看啊,陛下早晚要栽在她手里。”
“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四斜着睨了他一眼,“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哎哟,”老六假意抽了自己一嘴巴,“我胡说八道,我活该。”
*
段琉第二日一早便回了明义殿,还给傅南霜带回了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哎哟,我昨天本来还提心吊胆的,都不敢让马车往人堆儿里走,特意挑了条小路回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段琉的神色颇为兴奋。
“什么?”傅南霜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暗暗措辞,琢磨着究竟该如何向她透露段淞已经回宫却又陷入昏迷一事。
“我听人说,岭南的鼠疫用了对症的方子,如今已经快消退了,”段琉冲她眨了眨眼,“你猜是哪位大医出的手?”
傅南霜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除了主角光环,很难说还有什么超自然力量能在这个时代战胜时疫。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淡笑道:“我怎会知道呢?皇姐快替我解惑吧。”
段琉得意一笑,“说来也巧,陛下之前派去岭南的一位侍郎,他家的夫人是开药铺的,应当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对医药颇有些心得。
“她跟着那位侍郎去上任后,便碰上了这疫病,可她竟也不害怕,并未自己躲在府中,而是时时前往那疫病最多的地方,去试她自己开的时疫方子。
“结果还真被她试中了,听说上个月后面的十来天,都没有人因这疫病死去,想来是已经控制住了,现在岭南各府都在传这位夫人悬壶济世的美名,你看看,如今都传回京里来了。”
傅南霜点了点头,“当真是位奇女子呢。”
“可不是吗,他们夫妇二人治疫有功,等陛下回宫,定是要好好赏赐他们的。”
傅南霜闻言微怔,随即用目光瞥向她带来的随侍,意有所指道:“皇姐,我想同你说几句知心话。”
段琉立刻会意,也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转动视线,只是微动了动指尖,那随侍便自己退了出去。
“倒是难得,你还肯同我说知心话了。”她笑着拉住傅南霜。
傅南霜顿了顿,随即便把段淞回宫且昏迷的事如实告诉了她。
段琉倒是比她想象中更镇定些,甚至还问了和她昨日一样的问题:“没有请太医去看?”
“没有,”傅南霜摇头,“我也觉得应当找个大夫来看,但也没什么门路,但想着皇姐你应当有法子的。”
段琉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先带我去看看吧。”
若是傅南霜单独出门,确实会有不少麻烦,就像昨夜里她回宫后,虽说只是借口自己出去看傩仪忘了时间,但还是将殿里的人吓得不轻。
可她和段琉一起出门就不同了,两人结伴而行,就算不带宫人,也没人敢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