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没有当这事是儿戏,”段淞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耐烦,“朕意已决,吴相莫要再坚持己见了才是。”
“陛下...?”吴长勍惊愕地抬起头,“您当真已经做好了决定。”
段淞皱眉,似是对他颇为不耐,“那是自然,还需要朕再同你说几遍?”
“臣明白了。”吴长勍面色一沉,叩首领旨,神色中的暗流涌动,皆被他遮在广袖之下。
*
深夜。
傅南霜又猛地惊醒,望着眼前垂下的帷幔发愣。
自打那晚从含冰殿归来,她总是睡得不太踏实。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昏沉睡去的时候,总是能恍惚感到额头上那一点温软的触感。
这时傅南霜便会猛然惊坐起,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烛光昏暗的雪夜里,但只要缓上片刻,便又会发觉自己只是在做梦。
不,也不是做梦。
傅南霜觉得,这应该是被段淞刺激之后的某种PTSD。
她也不知道段淞究竟是何时对自己生出这段情愫,又是因着何种机缘巧合,还真被他当成了帝后间能长久相处的一段真情。
她觉得有点可笑,但嘲笑对方似乎不太厚道。
所以傅南霜只能将其认定为一段的少年心事:看上去确实挺美好的,但是结局注定夭折。
毕竟她是不可能对其有回应的。比人鬼殊途更遥远的,是明明处在同一个时空里,却隔着看不见的一道鸿沟,谁也不可能向前一步跨过去。
至少她不能。
她定下心神,稍调理了一番气息,便再度躺下,伴随着夜风呼啸,沉沉睡去。
翌日,傅南霜是被墙根外的谈话声吵醒的。
她半睁着惺忪的睡眼,本想熬到这两人走开后再度睡下,可她们却似聊得颇为起劲,不将她的困意聊走不罢休似的。
她也无法,只得坐起身来,勉强一听,可当她听进去几句后,倒是立刻清醒了不少。
“原本我还想着,陛下对咱们殿下还算有心,咱们留在明义殿里,也不是全然无望,可现在看来,还是要给自己寻几条出路啊。”
“不至于吧,不是只封了个皇贵妃吗,怎么也越不过咱们皇后去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自古以来,哪有皇后在位的时候封皇贵妃的?要么是没有皇后,要么啊,就是对这皇后不满意了,早晚要废,所以这位皇贵妃才是未来真正的皇后呢!”
“此话当真?你别是道听途说来唬我的。”
“唬你做什么,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和你通个气呢,我可都听说了,封贤妃为皇贵妃这事可不止是后宫争宠这么简单。”
“真的假的?还有什么内情,快说来听听!”
“你可别跟别人说,说了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咱们如今和西边的檀必打着仗,就靠着贤妃家的军队解围呢,你看看咱们皇后家有什么,怎么跟别人比啊?”
“如此说来,那皇后确实毫无胜算啊。”
“就是说啊,前两日贤妃来闹,咱们还以为她是说大话,结果人家分明是早有准备。”
……
后面的话,傅南霜没有听进去,她想起原书之中,也确实是有封邱蜜儿为贵妃的情节。
既然如此,段淞应该是已经放弃了御驾亲征的打算吧。
她轻呼了口气,甚至自己都分辨不出,究竟是放松,还是叹息。
第46章 劝说
傅南霜还是把宫中的权力关系想得太简单了。
自打邱蜜儿被封为皇贵妃以来, 虽然没有直接顶掉她的位置,但她的物质生活水平直接开始呈现断崖式下降。
原本日日不断的瓜果点心、美酒佳肴,近两日已经开始时不时供应不上, 差人去问就是冬日里物资本就不丰裕,还望殿□□谅。
但傅南霜如何不明白, 估计大头都被送去清思殿孝敬邱蜜儿了。
但真让她为了这些小事儿上的委屈去找段淞告状,又显得小题大做了些。
况且若是段淞因为这事儿惩罚别人,那不就真成后宫争宠了么。
傅南霜拒绝这种思想上的堕落。
不过既然宫里的条件已经不太适合躺平,她便又开始旧事重提, 琢磨起出宫的事儿。
正当她沉思着究竟该去什么地方弄点儿假死药来, 或是干脆放一把火趁乱逃走的时候, 她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调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 怎么还在歇息?”
傅南霜立刻辨认出声音的主人, 略有些慌乱地起身趿着鞋子又披上件外衣, 出外间迎上。
“皇姐,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