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呼延昊衣袍染血,直跑的发髻散乱,率数十骑兵路过他原本设伏之处,心中百味杂陈。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低估了陶玠用兵的机智,过于托大,才有此一败。
好在这条路直通军营,那边军师率领的还有四万人马,他很庆幸这次出击,他只带了一万,较好地保存了军队的实力。
就在数十人的队伍快要通过山谷时,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最为狭窄之处,却陡然出现一队颂军。
胡三有双眸泛着光,手握长戟,带领了几百人的颂兵拦截在此。
“兄弟们,监军待我们不薄啊,那么多士兵,她就亲自挑选了我们队在此拦截。这泼天的富贵能不能接住,就看兄弟们够不够英勇了。”
胡三有自从河西之战,封为九品仁勇校尉,手下也有了兵。这些兵士跟着他领命在此等候呼延昊,心里本来是打鼓的。这山林哪儿不是路,监军就那么笃定,呼延昊会从此路逃走?
他们守在这里多时,本以为交战都没他们什么事儿了,没成想还真被监军猜中了。
众人心里乐开了花,他们校尉是监军身边的亲兵,一手提拔上来的。果然,这跟对了头儿有肉吃。众人摩拳擦掌,此生富贵在此一役了,都决心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说什么也要把呼延昊给留下。
呼延昊只听得什么“监军”“富贵”,这帮颂军就似虎狼一般扑了上来。打起架来,就跟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群一样毫不讲理。这股气势,比刚才遭遇的那波颂军还要勇猛。
想象一下,一群恶狠狠的兵士瞧准自己的脑袋,就像看见了马上要进口袋的金子,杀一人,五两,杀两人就是十两,若是在呼延昊身上戳上几条口子,那这辈子荣华富贵就享受不尽了。
呼延昊的部下数十人刚经过一场恶战,身上多少带了伤,而颂军快的像一阵风,不要命似的冲了上来,那带头的颂将身形颀长,一柄长戟舞的像模像样,力大如牛,又占据地利优势,把去路挡的死死的。
这下算是碰到了硬茬儿,羌军以少敌多,很快便落了下风。
颂军杀的正酣。呼延昊眼看着追随自己的老部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心如刀割,就连副将都丧生在胡三有的戟下。
“我等死战,也要力保将军。”余下的将士围在呼延昊身侧,脸上身上都染满血迹,满目苍凉,视死如归。
“呼延昊,当初你设计围困我父亲之时,可有想过今时今日。”陶玠冷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羌兵惊骇地回首,发现颂军主力已经追上来,这下他们必死无疑了。
呼延昊扭头看到那威风凛凛的银甲白袍,黄昏的光影透过山谷,残阳如血,仿佛在映照着他即将终结的命运。
呼延昊:“陶玠,我若不死,此仇必报。”
陶玠黑眸凝睇他,“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呼延昊:“即便你抓了我,亦无济于事,自会有人带兵替我复仇。”
“将军说的可是呼延瓒?”陶玠勾了勾唇,“他恐怕自身难保,呼延将军还是不要指望他了。”
“你……你做了什么?”一想到四万大军,呼延昊又惊又怒。
陶玠淡声道:“没什么,火烧连营而已。”
火烧连营?
呼延昊心里咯噔一下,继而眼眸转动,“不,不可能。军师命人将营地驻扎在临近水源之处,你们如何用火攻?”
陶玠轻哂,“也许这火,就从水上来呢。”
呼延昊:……
日落时分,东南风大作,卫河边一片火海。
呼延瓒怎么也想不到,颂军会从水路进犯,他们用船装载了茅草、干柴等易燃物,内藏有硝石、硫磺做成火把,趁着日光稀薄,天色渐黑,顺风悄然靠近羌军军营,趁机点火。
屯营虽离卫河很近,可此时风紧火急,左边营地着火,刚要救援,就见右边屯营也起了火,夏日本就干旱,火势一起,草木皆着,每一屯守卫的粮草也成了助燃物。
士兵们慌了阵脚,不知是该救火,还是该逃,有逃脱不及的,葬身火海。有争先恐后抢出的,踩踏无数。
及至太阳完全落山,夜幕之下,火光连天,叫喊声、马蹄声、求救声乱成一团。
呼延瓒在亲卫兵的保护下急忙翻身上马,试图引领大军逃出,却恍然看到卫河上不知是何物,蓦然有巨大的亮光闪了一下,他凝视黑暗,恍然看到似有什么物体破空而飞,朝着营地的方向而来。
“那是什么?”呼延瓒惊疑不定,下一瞬,“轰隆”一声巨响直抵云霄,连大地都颤了几颤,像极了地龙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