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再嘱咐,可想而知,如若他此战重蹈覆辙,即便兵败不被颂军所杀,朝廷怕是也会降罪。
武将便是如此,一战成神,一战成仁。
想他年过五十,却失去最得力的儿子,部族的发展也到了关键的分岔口。
这一切全是因为,陶玠……
呼延昊紧紧握了握拳。
当年他能破颂军北上,一举擒获陶玠的父亲,逼其身死,今日亦能击破陶玠那阴诡小儿,送他去九泉之下和他父亲团聚。
圣上降旨,战鼓擂起。
呼延昊心中意志已定,点将领兵,自有章法,尽显老将风范。
军中追随他的将领皆是呼延部族的得力干将,深知这一战对呼延部族的重要性,每个人的神色都不轻松。
“将军,陶玠阴险狡猾,虽是初上战场,却不可轻视。此番大军前去,当谋定而后动,万不可踏入其圈套。”中军帐内,副将献言道。
先前呼延宗瀚大败,少不得有轻敌的成分,此次他们务必得重视。
呼延昊盯着高高挂起的军用地图,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副将言之有理,此去攻打陶家军,只可智取。”
他瞥了眼旁边端坐的军师呼延瓒,“军师有何见教?”
呼延瓒作为呼延军团的智囊,此前数次征战,都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呼延大军力破北伐的颂军,便是用了他的计策,果然让颂军有来无回,是以,军中将士皆对他心怀敬意。
身为军师,呼延瓒在中军帐一众武将中极为显眼,他一袭青色儒衫,束发纶巾,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倒像是大颂儒生的打扮,气质翩然。
见将军问他良策,呼延瓒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扇子指了指丰宁城的位置。
“颂军盘踞丰宁城,坐拥河西路,占据地利,我军从上京城跋涉千里,舟车劳顿,届时士气低沉,正面交锋恐难以抗敌。”
他一语点破不利之处,随即微微一笑,看向呼延昊,“将军何不派人假意归顺,打探颂军虚实,刺探军情,若能抢先一步知晓陶玠的计策,便能步步为营,料定先机,河西路的颂军尽在将军股掌之中。”
呼延昊思忖片刻,“军师此计甚妙。只是,该派何人前往,才能取信于陶玠。”
中军帐内将帅虽多,但大都是土生土长的羌人,姓呼延的占了一多半,就算去诈降,陶玠也不可能会信。
呼延瓒打开折扇摇了摇,清透的眼神凝向队伍末尾的一人。
“将军不如派蒋赫前往。”
“噢?”呼延昊抬首望去,只见被点到名的蒋赫出列行礼,举手投足皆是颂人的风范。
呼延瓒打扮成儒生,盖因其仰慕大颂士族文化,自比儒家高士,军中都习以为常。而蒋赫,祖籍兴元,那里本为羌国属地,近年才归属颂国,算是成长在两国边境的人才,其祖辈皆是颂人。
呼延昊眼眸一亮,“军师慧眼识珠,蒋赫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蒋赫自打进了呼延军团,一直未曾有建功之机,此时机会从天而降,他连忙上前应下,“末将愿去假意归顺,为将军探听虚实。”
呼延昊:“好。你尽管前去,你家中妻儿老小我自会派人照拂。记住,切勿让陶玠察觉。”
蒋赫心下一凛,躬身道,“末将衷心羌国,必当为将军传信。”
丰宁城,城主议事厅。
通传的兵士一路小跑,“禀将军,城外有人求见将军,说是名叫蒋赫,曾与将军有故交。”
陶玠正面对着地图,凝神钻研,听见通传,他回过身,剑眉微拧,沉吟道,“请他进来吧。”
“是。”
目送士兵离去,杜袅袅不由询问,“两军交战在即,这个蒋赫是何人物,为何在此时冒出来。”
陶玠在桌案前坐下,“蒋赫,是呼延昊手下的谋士。”
杜袅袅很快领悟,“既是呼延昊的谋士,难道是受命前来?”
陶玠:“蒋赫虽追随呼延昊,但他的父辈祖辈都是颂人,祖上还曾出过翰林。蒋赫长于兴元,曾参加过大颂的科考,屡次不中,后转投羌国。因其祖上与陶家有过交情,我出使羌国时,他还曾多次拜会,有过几面之缘。”
杜袅袅:“听起来是个两边倒的人物。你请他进城,是想打探口风?”
陶玠:“不管他此来何意,先看看再说。”
杜袅袅轻点头,呼延昊啊,那可是只深谋远虑的老虎,身边还有一只难缠的狐狸,他们在这讨论了半天战术,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这个蒋赫,来得正是时候。
她之前翻阅呼延军团的将帅信息,倒是不曾注意到此人,此次见到真人,可以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