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里,统一提供官方印制的《切韵》、《玉篇》等音韵工具书,以供考生查阅,考试完毕后统一收回,由礼部保管,以避免舞弊。
每个考生在入场后,统一发放一小杯茶饮,茶具事先经过严密的清洗检查,杜绝作弊的可能性。
考试过程中,考生需要如厕,应至少有一名考官陪同,既增添了人文关怀,又谨防打小抄。
主考官不再由吏部的官员担任,而是在考试前由皇帝从京朝官中随机指定,称为“知贡举”,一旦指定了主考官和两位副主考官,为了避嫌,避免行贿受贿,受命的官员需住宿于尚书省贡院,锁门谢客,直至考试结束,都不得与外人往来。
这些新增的制度从方方面面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
杜袅袅也明白,虽然制度严密,但只要有人参与,便会有操作的空间,因此在罚则篇中加重了参与科举舞弊的刑罚和责任,以起到威慑作用。
吏部侍郎科举舞弊案在朝中乃至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新发布的科举录取榜单赫然去除了文远侯家的两位儿子,补录了冯孝、徐廉两位才子。
随之而来的考试新规,让世家权贵们认识到,即便再想让自家子孙入仕,也不能去触碰舞弊这条红线,文远侯一家便是前车之鉴。
百姓们听闻行贿受贿的官员落马,奔走相告,对更加偏向于普通学子的考试新规,无不交口称赞,拍手叫好。
文徳殿,颂景帝将陶玠和杜袅袅唤来,这一年来二人的功绩他看在眼里,也到了该嘉奖的时候。
“杜员外郎,科举改制,你功劳不小,说说吧,想要朕如何奖赏你啊。任何奖赏你都可以提。”
“任何奖赏都可以吗?”杜袅袅眸子一亮,唇角翘起,浑身洋溢着跃跃欲试的窃喜感。
颂景帝莞尔轻笑,“任何都可以。”
他瞥了眼立在一旁,身姿笔挺俊美无俦的外甥,意有所指道:“哪怕是你看上了哪家的郎君,想让朕给你指婚,即便是像陶尚书这样出身名门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也并无不可啊。”
颂景帝半开玩笑的试探,惹来陶玠抬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杜袅袅,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如雷的心跳。
皇帝画了如此大的饼,杜袅袅即便作为职场达人,此时的表情管理也略有些崩坏,她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雀跃道:“微臣所求,倒也没有这般奢望,只是……微臣有一朋友,替臣打理着智能直聘的店铺,官家也曾见过的,名叫玫娘。玫娘她机敏聪慧,却出身贱籍,深受其困,所以微臣斗胆,想请官家帮她脱籍从良,便算是对臣的嘉奖了。”
她轻描淡写的略过皇帝的打趣,说起玫娘来倒是眉飞色舞,一个劲儿的夸赞,言辞恳切。
颂景帝眼里想点鸳鸯谱的兴味淡下去,玫娘,他唯一的印象便是姿容妩媚,其他的,也想不太起来。帮个女子摆脱贱籍,对帝王而言,当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杜袅袅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朝他要些别的,她却偏偏要了这个。
“行了,你想要的,朕知晓了。”
杜袅袅敏锐地捕捉到皇帝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她是说错话了吗?难道帮玫娘脱籍这事儿,皇帝不乐意?这事儿应该不难办吧,她可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皇帝自己说的她什么都可以提。
她下意识地转向自己的领导,尚书大人,只见陶玠脸上竟也写着几分落寞,神色淡淡的,还带着疏离,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却看也不看她。
难道是她这个下属提了不合适的要求,让领导也跟着难办了?
一时间,杜袅袅心里沉沉的,感觉自己要凉。
颂景帝东拉西扯地跟她聊了几句改制的事情,没多时,将她打发出去,杜袅袅迈出大殿的门槛,看看秋高气爽的蓝天,心里拔凉拔凉的。她皱了皱眉头,明明感觉她这要求提的也不过分啊,到底哪里出了错。
好不容易赶上次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她长长叹了口气,罢了,玫娘的事儿,她以后再想办法吧,只要有官身,日后便还有时机。
待杜袅袅走后,大殿之上只余君臣二人。
颂景帝换成了长辈的口气,略有些遗憾怅然道:“看来那丫头,没有要嫁你的意思。”
他的话不轻不重,落在陶玠耳里,一声一声,悍如天雷,重重敲打在他心上。
她心里没你……
这是他刚刚才知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