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猛然张了张嘴,惨白着脸,“杀……杀了?”
柔嘉公主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眼眸波澜不兴道:“她给陶侍郎添麻烦,那便是本宫的敌人。无声无息让她消失,陶侍郎也不必遵守对她的承诺,岂不更好。至于流民,待处理了这位小娘子,再以最快的方式将他们赶离京城,本宫就算帮了陶侍郎的大忙。”
侍女颔首行礼,“谨遵公主殿下之令,奴婢这就去办。”
法云寺里,杜袅袅和玫娘清点了流民数量,人数比她们想象中要多,也远超系统要求的两百人,但好在杜袅袅能接到的任务也多,就算鹤沣码头饱和了,她也能挖掘到其他需求。
陶玠将杜袅袅叫到一旁,沉声问:“此事有几分把握?”
他从杜袅袅方才的神情已经看出,这事不比之前她应承下来的那些事轻松。
杜袅袅一宿没睡,脸色有些发白,眸色疲倦,但精神头很足,“事情对大人而言,关乎外交乃至国运,对流民而言,关乎生存乃至性命,袅袅会竭尽全力。”
陶玠注意到她的倦色,眸色深下来,温声道:“此事因我们礼部而起,我将徐尧派给你,这十日,徐尧随时听你调遣,需要什么手续,或是与巡检协调,你都可交给他办。流民暂居法云寺,需得有礼部与京城巡检的双重许可,方可出入。这段时间他们的一日三餐,我会吩咐人送到寺中。”
“多谢陶大人。”杜袅袅郑重地躬身向他行礼,“我替小豆子他们感谢大人恩情。”
陶玠柔和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两人站在大殿外的扶栏边,能够俯瞰整座京城,翘起的屋檐,缭绕的檀香,风从殿间袭来,吹动檐角的铃铛,也吹起杜袅袅的裙摆和发丝。
“他们是我大颂子民,本应如此。”
杜袅袅抬起头,听见他如是说。
他的视线落在她恬静的眉眼上,“若是累了,先回去歇着,还有时间。”说完,他从她身畔错身而过,转而去交代徐尧,徒留杜袅袅在原地惊异。
他是在关心我吗?他什么时候这么关注我的精神状况了?杜袅袅想。
我现在的状态就……挺精神的。
最好立马点一批能干力气活的去码头试试工。
杜袅袅突然想起一事,转身追问道:“哎,陶大人,你说的十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是今日此时,还是明日天亮啊?”
陶玠:……
大可不必如此严谨。
徐尧被指派给杜袅袅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没过几个时辰,杜袅袅就让他领教了什么叫做卷王之王,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休息?不存在的,如果你管每天睡两个时辰叫休息的话。
他本来以为自家大人已经够勤勉的,没想到这还有个勤勉界的天花板。
流民到法云寺屁股还没坐热,门口看守的官兵还没闹清情况,杜袅袅就带着玫娘点了五十名年轻力壮的男子去了鹤沣码头,小豆子的三叔就在其中。
这些都是昨晚杜袅袅整理出来的名单中的一部分。
起初,流民对于她能否有那么大能量和本事表示质疑,毕竟她不代表官方,还是个女子。对于怀疑的声音,杜袅袅的处理方式很简单粗暴。
她站在流民之中,神色肃穆道:“十日之约,是我这个小女子为大家争取来的。十日之后,是找到合适的差事留在京城,还是被遣返原籍,或是被杀头,你们自己做选择。愿意相信我的,跟我走。”
众人先是沉默,紧接着小豆子叫道:“仙女姐姐是好人,三叔、爹娘,你们相信她。”
小豆子的三叔是个心思敏捷的年轻人,他最先站出来,“我跟你走。”
杜袅袅赞许地点头,“好,还有人吗?”
一瞬的寂静后,她亮了亮手中的契书,“这里是鹤沣码头十五艘船舶还有十二家商铺托付我雇觅人力的契书,他们寻找的人力,有纤夫、有帮工,有船上的劳力,有账房先生,浆洗衣裳的女使,还有负责做饭的厨子等等。给的钱日结,从五十文到一百五十文,根据干的活难易程度而定,能配上什么样的差事,全靠自己本事。只要跟我走,我保证你三餐能吃饱肚子,再也不用等着人施舍,受人怜悯,能靠自己的双手,挣一份属于自己的前程,全家老小能体体面面地留在京城。”
她这一番话说到众人心坎里,小豆子的爹紧随其后站起身,“我愿意跟你去。只要能让一家人吃饱饭,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