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被踩碎了,情绪急速冷却下来,乍时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杀意。
就连缸内的东西也不安的鼓动起来,将内壁撞的邦邦作响,容器本身不知是什么材质烧筑的,没有加盖,竟然也将其牢牢禁锢在里面。
“护法大人,没有异常。”
几个弟子围成一个圈,其中一个攀着粗壮的树干向上, 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遍。
左三的手臂隐藏在黑色的大氅里,国师不在,他便是主事人,他不发话, 即使是在雪天里站上一整夜,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但或许是今日事务实在是繁忙, 他也只是挥了挥手, 一旁的亲信立即将他要的东西递了上来。
一身冷肃的男人没接, “送去秘阁。”
“是。”
“剩下的人你安排,都去南殿。”
雪花落在大氅的长毛上, 不过半晌便变成了水珠,说话的人只轻瞥了一眼, 音色里仿佛染上了惫怠。
“弟子们这几日辛苦些。”这大抵是护法和国师最大的不同。
国师的弟子只有陆簪行一人。
在场的这些人却都是因左三聚在一起的。
所以在仪式失败过后前者可以潇洒离去。
而左三要收拾残局, 安抚人心。
“是。”弟子们齐齐应声道,没人议论和抱怨。
左三也走了。
沈茶躲在一墙之隔的雪堆里, 待听不见动静之后才猛地从里面窜出来,跺着脚抖落身上的雪
冻死她了!
鬼鬼祟祟的翻上墙头, 果然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快点把场子弄干净,早点回去,这鬼天气真冷!”说话的弟子脸上疙疙瘩瘩的,看着很是渗人。
“这活儿真晦气!”尖脸的同伴搭话道。
“唉,总比守夜好,那些小鬼头,哭的老子头痛!”
第一天进宫总是吵闹的,两年前他们挑人很随便,后来国师颁布了新的挑选机制,优先选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孩子。
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其中深意,只觉得这些贵族的少爷小姐颇为麻烦娇气。
“要我说,穷人富人,最后还不是变成死人。”
两人将台上的尸体收在提前备好的麻袋里,系紧了绳口。
“对了,大师兄说,让咱们收拾完了上秘阁去。”
“为啥?”
“我咋晓得,咱就听着呗。”
两人手脚麻利的将尸体捆好,雪地里拖出两道长痕,沈茶悄悄地跟在二人身后。
约莫是准备将人埋了,一个麻袋甩在桃花林里,雪粒子溅了疙瘩脸一声,只听他骂道。
“你驴啊你!多拎半天儿的能把你胳膊肘勒断咯?”
尖脸倒是不以为意,帮疙瘩脸将肩上的麻袋卸下来,解开了绑口的麻绳,踹了两脚。
“别挖坑了,这儿也没什么人来。”
“雪下的大,明日便埋不见影了。”
不如让他们早些回去,白费这个劲儿做什么。
疙瘩脸虽骂,但也觉得同伴说的有道理,遂又将两个袋儿踹得更深了些,对尖脸说
“走,大师兄说不定等咱呢。”
两人走后,有人掀开重重叠的桃树枝,花瓣落在白衣上,有些俏皮,但她的脸色算不上好。
呼出的热气很快消散在半空,沈茶打了个哆嗦。
麻袋被彻底打开,两具尸体暴露出来,意外的没什么重量,她轻易就将两人并排拖到了一起。
沈茶见过被野兽撕咬开来的伤口,很他们身上伤处的形状对的上。
她略微挤了挤,流出的液体是黑色的,很粘稠,弥漫着腥臭味。
但也只流了些许出来,两人的身体已然僵硬了,他们才死的不久,这不正常。
伤处四周的皮肤青黑,感知到外力,竟小幅度的抽动起来,狰狞的口子里钻出一颗颗细小如石子一般的东西。
像虫子,片刻后便不动了。
当时的情况,显然张臣的状态较周子洋要好上些许,但就现下两人的面色来看,却不尽然。
张臣的脸肉眼可见的干枯了,五官干瘪的皱缩在一起,说实话,要不是两人所着衣衫颜色不同,她也认不出来。
周子洋的脸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没那么扭曲,还能看出些原貌。
无一例外的是,两人的嘴唇几乎接近纯白,皮肤也干巴巴的,像老树皮一般,到处是裂纹。
沈茶折了一根树枝,重重在周子洋腿上划了一道。
“果然,不会流血。”两人身体里的血不翼而飞。
那条延伸的血线......
但在台上的时候,他们应当还活着,沈茶能看出张臣眼里的挣扎,至少,他是有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