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男人嘴微张了张,有条不紊的像是在汇报些什么。
沈茶这才注意到第一排还坐着个白发老头儿,他站起来,整个场子便都安静了。
这儿确实像个大型刑场,比从前沈茶去过的斗兽场都大。
她藏身的这棵树是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能一眼将场下看圆乎。
那老头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在寒风里,沈茶只听见几个字眼,此时她又有些后悔选了个这样的地方藏着。
“左....簪行..出..开始吧。”
沈茶猜测他就是国师,那他身边那个黑衣男,排除陆簪行,就只能是左护法了,怪不得她觉得声音像是在哪儿听过。
左三今日本不打算来的,他带人清点完贰拾肆户的人数后,天色已晚,还得安排守卫,听上月各弟子的回报。
他很忙。
陆簪行那小子倒是会躲懒,这些事是一点儿也不管.
不过既然国师都来了,他自然也需得来的。
沈茶藏在树上,不敢随便乱动,只是如此便觉得愈发冷了,早知道在里面多穿一件冬衣了。
左三指节微动,立即有名弟子奉上托盘,红色绒布上承着的物什样子看上去很有分量。
等那东西展开来,沈茶才依稀分辨那是一盏铁衣卷轴。
“壹户张臣、捌户周子洋。”那弟子的声音较为粗犷洪亮,所以她听得很清晰。
是受罚的人名单吗?
那个老头又说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左护法下了命令。
“带上来吧。”
场面冷下来,两人交谈着,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好戏。
那些坐在后排的弟子,沈茶能看见他们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狂热的气息,面容和气势都可怖了些许。
“近日....簪行...变......”国师的背脊弯着,但却不让人觉得他孱弱。
左三像是听见了什么,有些犹豫,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没....异常....可...偏离...”
随着两人对话之间气氛的转变,场上的那股子狂热收敛了许多。
“近日...更改......好苗子...”左三特意提起了什么,态度较最初有些冷肃,不知道是提到了什么,语气有些重。
“加快....发现.....清剿......”
“是。”
谈到陆簪行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有一瞬间的怒拔弩张,但因为左三主动抛出的某个话题,关系得到了缓和。
沈茶发觉自己的脚已经冻僵了,身上的雪开始化成水渗进衣物里,身子开始打颤。
她小幅度的抖了抖,缩成一团,才觉得好些了。
沈茶不禁腹诽这群人在等什么,动作这样慢,能成什么事。
想法才落了地的功夫,外面又进来一队人,和石阶上的弟子穿着不同的衣裳,脸上戴了面具。
领头的进来朝左三和国师分别行了礼,沈茶听见从面具之下传出了闷闷的声音
“一切就绪。”
她算是发现了,只有护法和国师这两个人的对话像是密谋,一个老头,一个阴鸷男。
一个赛一个的虚,还没自己手下的人阳刚。
活像是父子两偷摸起来说陆簪行这个儿媳妇的小话。
在这一列队伍之间,有两个显然和他们地位不一的人,被左右押着推了出来。
两人无一不是面色苍白,比沈茶这个在冰天雪地里待了许久的人看上去还冷,颤颤巍巍的,有一个干脆软倒在地上。
沈茶注意到,国师只是轻飘飘的向他们的方向瞟了一眼。
宫灯的光是暖黄色的,打在老人脸上,他像是不为所动,眉眼间流转的情绪有些微妙。
沈茶看懂了那个表情。
他是觉得没意思。
这样的神色,她在陆簪行脸上看到过,并且对此印象深刻。
今早透过门缝,她其实看见了,陆簪行对那个来送早食的宫女,便是一副这样的神情。
那两个大抵是被选出来的学子,都是考了甲等的么?
有个甚至是第壹户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小心么......
沈茶看着两人被迫在卷轴上按下手印,左三等到现在也像是兴致缺缺的样子,摆了摆手。
底下的人抬上来两缸东西,远远看去像是两缸墨水,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那两名学子像是案板上的鱼,刚开始还有小小的挣扎,不知是周围的目光太热切还是雪花落在脸侧的触感太凉。
渐渐的不再白费力气,被利刃割开了皮肉,血潺潺的流进两个缸里,里面的东西翻动起来,像是活物。
弟子们的狂热在看见那东西后一瞬间便转变为虔诚,甚至有人开始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