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只顾着担心妻子的秦王,他专注地照顾妻子,低声安抚。
全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皇后。
她借着动作,自然扫过丈夫面无表情的龙脸,随后平静道,“天寒地冻,御膳房又偏远,肉食最易结块泛油,的确难以食之。”
马皇后开口一字未提怀孕、孩子,只道,“樉儿,你给兰儿用些热汤。”
邓兰稍微缓过来些许,连忙起身道谢,但仍满脸的懵。
马皇后笑笑,示意她赶紧入座,转而唤了声丈夫,“重八。”
朱元璋看看妻子,龙颜泛起笑意,如往年般,例行发表对妻妾儿女的祝福。
满殿之人,仿佛刚才是片虚幻,要么埋头进食,要么聊天聊地,绝口不提婚嫁、孩子。
月升中天,晚宴顺利结束。
离开奉天殿,常乐端了整晚的微笑缓缓消失,深埋于心底的忧虑再次浮上心头。
直到踏入春和宫,同样沉默一路的朱标牵过常乐冰冷的手。
常乐侧眸看他,试图重新掀起微笑,可谁知,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
孩子,联结朱、常两家血脉的孩子,实在太过重要。
积雪反射点燃的宫灯,她自脸颊划过的泪水,似发着光的珍珠。
朱标以手为帕,轻拭妻子面颊,“乐儿,我们来日方长。”
常乐眼角含泪,抿紧双嘴,无声点头。
来日方长,但愿来日方长。
·
新春过后,常乐按照规矩,初一、十五前往坤宁宫给马皇后请安。
秦王妃邓兰、晋王妃谢云自然也在。
除夕宴后,马皇后亲自派遣经验老道的嬷嬷至秦王府、晋王府。
她实有先见之明,嬷嬷看过之后,原来不止是邓兰,谢云也同样有了身孕。
皇室将添两名皇孙,原该是普天同庆之事,可碍着太子和太子妃,无人声张。
包括邓兰和谢云两人,到底年纪尚小,表情管理还没有修炼到位。
她们见到常乐俱是一副心虚、内疚,以及惶恐,胆怯。
就连马皇后,言语之间也都没有提及关于怀孕、孩子的话题。
坤宁宫内,婆媳四人言笑晏晏,可不知为何,无形中似乎有道墙阻隔彼此。
常乐垂眸笑了笑,道,“娘,兰儿、云儿是初孕,更需小心,她们的文化课、算学课不若停一停?”
邓兰、谢云闻言,皆是一怔。
尤其邓兰自有身孕以来,吃不好,睡不好,还要进宫求学,实在辛苦。
可这档口,她自己不敢提出休学请求,也懂事地拦下了欲要进宫求恩典的丈夫。
谁知,最先替她们提出来的,竟是太子妃!
马皇后稍楞,随即看着大儿媳,笑着赞道,“还是乐儿细心,那兰儿、云儿之后就在府里好好养胎。”
邓兰、谢云立马起身,“多谢皇后娘娘,太子妃恩典。”
常乐笑意浅浅,“娘,那我先去学堂,兰儿、云儿再陪您说说话。”
马皇后拍拍常乐的手,“好,外面冷,多穿点。”
常乐点点头,带着晚星、晚月退出坤宁宫。
经过御花园时,远远瞧见娴妃娘娘在那入口处的石亭里等着。
这种时候,她要谈的话题......
常乐停步,转身欲要绕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娴妃娘娘眼尖的狠,难为她不顾形象跑过来把常乐抓进亭子,“你躲什么呀?”
常乐坚决否认,“......我哪有躲?”
娴妃娘娘撇撇嘴,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她挥手赶走随侍在侧的宫女,急吼吼低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常乐满脸无辜,“我什么怎么回事?”
娴妃娘娘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还装傻?”
她自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常乐无奈,只得解释,“缘分未至,我也没有办法。”
娴妃娘娘眉头紧锁,那哀愁得,仿佛生不出来孩子的是她。
常乐看看她,安抚道,“放心。”
日子该过还是得过,整天惶恐难安,无济于事。
只是,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给自己,也给常家留条后路。
娴妃娘娘无语地看着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太子妃,长叹一声,“总之,你好好的。”
常乐笑着点头,顺便转了话题,“说来也要恭喜你。”
韩国公李善长独子李祺与朱元璋长女临安公主婚期已定,李家与皇家关系更近一步。
娴妃娘娘却摇摇头,“我家与你家不同,我父亲并立二妻,李祺非我同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