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朕站稳了。”元胤气哼一声,收回打落棋子的手,重新从棋娄里捻起一枚新的,落在棋盘上。
“嗯?回来了?”背对着祁牧安的人这时才出声。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一亮,忙招手向他说:“和陛下的这盘快下完了,你别急着走,一会儿再陪我下一盘。”
祁牧安淡淡看了常衡一眼:“不下。”
“啧,就一盘。”常将军双眼死盯棋盘,还能分心不死心地补充上一句。
祁牧安没理他,侧眼瞟向还在呲牙咧嘴吸气的元澈,问元胤:“他这是怎么了?”
胤承帝没好气道:“你不在,这小子耍聪明,又一个人偷跑去赌马,被瑾昱逮个正着。”
祁牧安听完,脸唰得黑了下来。他接手元澈之后发现这小子确实天资聪颖,无论武功还是道论,稍一点拨便学得很快,可惜却有个也不知哪里沾来的毛病,竟喜欢赌马。
他看一眼站在元澈身边的容瑾昱,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一段马鞭,是他没见过的样式,估摸着又是这混小子不知从哪新造的。
元澈捂着被棋子打痛的褪,撇着嘴顶撞:“分明是他们拉我去的!”
元胤眉头一跳,当即砸了手里的棋子。棋子没有砸进娄中,砸到棋盘上,把一堆黑白子撞得满盘飞,让还在观棋局的常衡被蹦了一脸。
“你是何身份?他们是何身份?在你耳边谄媚几句你就忍不住了?”胤承帝指着他怒道:“朕把你扯这么大,是让你去赌马的吗!哪来的臭毛病!”
元澈哼哼着,低着头抱着腿,不敢吭气了。
元胤重新坐回石凳上,呵斥道:“老老实实给朕站好了!站不满三柱香,朕今儿不让你吃饭!”
元澈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看眼身旁无动于衷监督自己的太傅,末了又朝祁牧安递去眼神。
祁牧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正向石桌前的二人禀着此次回来的情况。见状,元澈的嘴撅得更厉害了,弯得险些能挂上长壶。他可怜兮兮地放下怀里收拢的衣衫下摆,任命地重新屈下身,吃力地瞪着前方扎起马步。
这边,祁牧安对元胤说:“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他。”
元胤不耐烦地摆摆手,看样子并不想讨论元澈的混事。他眸光闪了闪,低声问他此次战役的详细情况。
祁牧安一一回答,说完了,常衡捧着棋子唉声叹气地接了一句:“果然还在互相咬着呢。”
常将军埋怨地捡起一枚裂了缝的白玉子,将其规规矩矩地收在棋娄里,说:“草原不愿做大庆附属,大庆也不愿和草原瓜分疆土,他们之间的串通就不作数,早晚都会内斗。”
常衡摇摇头,突然幸灾乐祸起来:“可惜喽,这次我见不得那赵王八被草原打的落花流水的样子。”
元澈站不安稳,一直侧着耳朵想要听这边说了些什么,奈何他们声音小,他又要分心去站马步,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线,具体的什么也听不清。就在他歪着身子往古树那边偏倒,姿势越站越直的时候,怎料容瑾昱突如一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将人狠狠又压了回去。
元澈大叫一声,引得古树下的三人纷纷望过来,然而不稍一息就又转了回去。
祁牧安禀完,正欲退下,一直沉吟的元胤突然开口叫住他,说:“祁牧安,上京城近日溜进来一些草原人,你去替朕抓出来。”
祁牧安狠狠蹙眉,点头应下:“好。”
他正要抬脚离开,身后的元胤忙道:“诶,回来,把他给我带回去。”
他回身一看,见胤承帝手指着还在艰苦扎马步的元澈,顿时眼尾一跳。
“带去哪?”他问。
元胤说:“你都回来了,自然是带到你府上了。回去了,给朕继续看着,让他扎够三柱香的马步。”
祁牧安深吸一口气,偏头静静看着元澈,让元澈总觉得这道目光若带针,能把他浑身上下扎透一遍。
他不禁哆嗦了下身子,一时间觉得落在他这个师父手上,还不如在他皇兄手里舒服。
祁牧安在的时候,元胤把元澈从皇宫里丢了出来,丢到他的府上学武功,待他上战场,又把人接回去。现在他身在上京,自然是要把元澈押回将军府的。
胤承帝言而有信,他立了功,当真给了他将军的封号,还划了座宅子,提了块牌匾,就坐落在上京的南街,离皇宫走个片刻就到,这是把他看在了眼皮子底下。
对此祁牧安并没有什么异议,他觉得他现在在东越只是暂时的安身立命,早晚都有离开的一天,犯不着计较这些。
他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元澈毫不客气地拎出了这座府宅。马背高大,他到底还是怕摔着这个年岁才十一的小皇子,于是把马扔给同他一起来的亲兵苏俞手上,自己则揪着小皇子的胳膊闷头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