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有些无语,无语自己的愚蠢,竟是关心则乱,白白跑了一趟,早知道?自己应该再坐得住一些,等着顾怀瑾回来就好了,也不知道?等他进到酆县,顾怀瑾会不会已经走?了,两人失之交臂。
念头频闪,沈舒终究还是开心的,他漾起个清浅的笑意,道?:“那?七王殿下还真是厉害啊……”
“何止是厉害,七王殿下还宅心仁厚。”村民夸起顾怀瑾就不带喘气的,可见顾怀瑾这次有多?得民心了,“我?跟你说,当初异军以退为进,退至三十里外,七王殿下受困于此,本?可不顾咱们百姓死活,带人自行离去,跟并州军接头;但是七王殿下说,异族军队或会在他走?后攻打酆县,绝不能让异族军队有此机会。也正因为这个,那?些个异族人气急败坏,还在酆县附近的山头上往下吹毒,当时县里好多?人都?中招了,包括七王殿下……哎,殿下人真是好……”
沈舒的心顿时一揪紧,也顾不得跟村民继续闲聊了,连寻了机会告辞,匆忙进酆县县城。
解禁的酆县县门大开,盘查严密,足问了沈舒好几遍,确认他不是异族奸细,才将他放进去。
一踏进县门,就见熙熙攘攘的街头,商铺叫卖不绝,小贩百姓串走?,毫无危机过后的颓然。
沈舒只是买了个烧饼,问了句“七王殿下住哪儿”,就有人争先恐后的告诉他,七王殿下在县试府新设了一场考试,正准备拔擢新县令呢。
此次考试,不论贫富贵贱,不论身份如何,均可参与。
只因七王殿下说,读书?人以才干品德为先,应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更应“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两句话一句刻在平梁村村学?堂的门柱上,一句由他亲口说出。
沈舒确认无疑,又问了县试府的地址,往县试府赶去,到了府门口,才知这次考试由前来观考的百姓共同监考,当场出结果。
这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县试府门口,令沈舒立在外围,连一丝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过了好一阵,里面?突然传出百姓们的哗动,以及高声的欢呼:
“我?我?我?我?我?……我?考中了,谢谢殿下,谢谢乡亲们的推荐,我?以后一定会当一个好官,绝不贪污受贿,绝不泯灭良心!”
又过了一阵,所有的百姓如潮水般退开,摩肩挤脚推推搡搡的,在府门口分出一条道?路。
沈舒被?挤成了柿子,还被?挤到了最后边。
他不由腹诽,早知道?他就不来了,鞋都?要?被?挤掉了。
然而,还没等他深想,只见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出来,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乌发被?一只镶着玛瑙的银冠束得整整齐齐。
踏出府门的那?一刻,所有百姓都?跪了下来,齐齐高喊“七王殿下”万岁,唯独沈舒一人挺拔的站着,俨然鹤立鸡群。
沈舒:“……”
跪在沈舒身边的路人老兄眼?皮一跳,连忙扯了扯沈舒的袖子,示意他跪下来,别触了七王殿下的霉头。
虽说七王殿下是爱民如子,但毕竟隶属皇室,是位金尊玉贵的人物,容不得人冒犯。
沈舒没动,也没开口,等着顾怀瑾朝他看来。
事实上,顾怀瑾确实朝他看了过来,原本?唇角衔着的淡淡笑意滞住,乌黑的眸子犹如深海,涌动无数令人读不懂的晦暗情绪。
半晌,他恢复了常态,云淡风轻的,仿佛没认出他一样,开口说:“来人,将他绑了,送到我?府上,本?王要?亲自治他的罪。”
沈舒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临到嘴边的“顾怀瑾”三个字都?没呼出来,就被?他身旁的侍卫押了起来,押上了路边的马车。
此时此刻,沈舒心里分外恼火——
顾怀瑾究竟在搞什么?!
丢脸死了!
但是很快,他就被?押到了县衙,一路去往衙后的住宅。
朴实无华的厢房木门大敞,侍卫立在门槛处通禀,得到了顾怀瑾应允,将人推了进去。
沈舒被?推得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要?跌倒,结果撞到了一堵温厚的肉/墙。
他刚想抬头,厢房的门被?合上,室内变得昏暗,漆黑光线中,他被?一具高大的身躯笼罩,抵在门板上。
两人交杂对望,皆是定住,沈舒只觉落入一潭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古井里。
他望着顾怀瑾的凤眸,分明感觉顾怀瑾想吻他,但不知为何,顾怀瑾并没有吻他,只执着他的下颌,更深的凝视他,薄唇勾着充满笑意的弧度,问:
“来这里用了多?久?”
沈舒偏了偏视线,如实答:“没有多?久,两个周吧。”
顾怀瑾又问:“是专程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