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饱忽然挣开李重衡手上的绳子,直冲冲地朝周绥撒欢地跑去,最后狗爪扑在周绥的衣摆上,印下了隐隐约约的灰黄色痕迹。
周绥听到犬吠声才发现李重衡还把狗带来了,这会儿被饱饱扑腾得不行,他本想先竖着指头镇定住兴奋的饱饱,但属实无解,便想带着拖蹭着自己小腿的饱饱过街去找李重衡。
倏忽一道惊慌声从前方响起,人群蓦然四方涌动,街角出现一辆失控的马车,随着凌厉地一声“让开”,李重衡本还在盈着泪花的眼眸骤然收缩,随手拎起小摊贩旁的木棍就往车头的方向丟掷而去。同时身后有不知名的剑飞鞘而出,有一人直接飞到了马车之上驭住发狂的马匹,李重衡紧接着上前将周绥拉入怀中转身往后撤。
周绥在街道正中慌了神,第一反应是想去抱着饱饱跑,但被反应更快的饱饱猛然扯着衣衫下摆往避让处扑。一阵疾风像是从耳边呼啸而过,他有惊无险地前有一人拉后有一狗推,被拢入李重衡的怀中。
“没事吧?!”
李重衡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飞出来,连委屈和难过都忘了,只记得要牢牢地抓住周绥。
“没事……”周绥的脸色后知后觉地煞白,回首去寻那辆马车的影子,只见拽住缰绳的人已经成功将棕马制服,马车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停在了路边。
这会儿李重衡也顾不上先问他与沈家姑娘那事了,只把周绥来来回回转了三遍有余,除了衣衫被饱饱的爪子划破了点,索性没有受伤。
“这位公子无碍吧?”
一道温润的声儿从背后传来,周绥旋身挣开李重衡的怀抱,与来人对上眼神,有一瞬的懵然。
他视线下移,瞧见了那只带“观”字的烈火纹玉,周绥试探性地小声道:“勤王?”
周观的眼眸一下变得狠厉起来,转瞬即逝,他似乎也在打量周绥,半天才道出姓名:“周绥,变化这么大。”
周绥还不知勤王何时从封地回了京。周观十几年都远在西南封地,几乎从未回京,面孔生到几乎无人会识,若不是那贴身玉周绥小时候见过,他还不一定能认得出周观。
周观是先帝已逝太子的独子,正是太后蔺朝兰的亲孙子。若不是太子命薄早亡,九子夺嫡争斗起,周观原本才最该是如今的太子。要论称呼,周绥也得唤他一句“堂兄”,但两人年龄差了近十岁,周绥又没怎么见过周观,只好客客气气喊他“勤王殿下”。
“多谢勤王出手。”周绥拱手作礼,碍于百姓,他的声调依旧压得很低,“殿下怎会在此处?”
周观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无碍便罢。听闻你要与沈三小姐成婚,我也就是奉太后意过来沾沾喜。”
周绥的身形僵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身后的李重衡。
周观无意与周绥长谈,本就没什么兄弟情分,浅淡如纸薄,周绥自然不信周观回京仅是看他礼成。
多半是和蔺朝兰有关。
“公子……”李重衡站在周绥身后,他每听一次“瑞王世子和沈三小姐”,心就像被无形的手捉住狠心□□。
他一路听过来,凡越深入京城,那些周绥与沈三姑娘的“美谈”就一个比一个还要传神动人。
他太想要周绥能亲口告诉他“不是的”,踌躇和不安在胸腔中疯狂滋长。
他想把周绥带走,明明答应过不会娶别人的,为什么才几月就要在京城娶别的姑娘了?
李重衡有好多想和周绥说的话,但临了到最后发现自己最想说出口的,还是那句话。
“公子,我好想你……”
李重衡像辗转跋涉后终于找回自己主人的小狗,他再一次拥住了周绥。
浅尝即止的拥抱,无声地哭诉着他这几月的思念。
“重衡……”
周绥安抚着李重衡,他心中也在焦虑,不知李重衡是否已经知晓了自己与沈家的婚事,他想要先推开李重衡,准备带他找个清净的地方全部摊开讲,却被李重衡一股脑地又摁住了头往怀里带。
“为什么要和别人成亲?是因为我的嫁妆不够吗?还是因为我离开太久了你不想等我了……”李重衡将那些郁结在心中的问题通通问了出来,蛮横又孩子气地说,“你明明答应我了,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了我去哪里呢?”
随后他像是觉得这样卖惨还不够,开始气急败坏地威胁。
“你要是和别人成亲了,洞房时我就天天躲在你们的床底下,你亲她一口,我亲你十口……”
眼见着李重衡越说越离谱,急忙用手捂住了他那碎碎念的嘴。
“我没有不要你,你信看了吗?”
李重衡“唔唔”几声,见周绥没有想把捂住他的嘴松开的意思,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