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绥将周琼衣的手叠在一起,“外祖父确实是他的老师,只不过我和他许久没见了,除了外祖父,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姑姑勿要多思。”
“私底下还喊什么姑姑,都把我喊老了……”周琼衣轻敲了一下周绥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前不老爱抓着我裙褶干巴巴地喊‘琼衣’吗?”
周绥失笑,又唤道:“琼衣。”
周琼衣也算是和周绥一同长大的,两人虽然差辈,但年龄不差多少,周绥小时候就总喜欢喊她名字。
周绥还记得周琼衣问为什么的时候,他说“琼衣”念起来比“小姑姑”好听。
“行了,那既然回了京,下次记得来府里。”周琼衣满意地拍了拍周绥的肩,手依旧有劲。
周绥没防住踉跄一下,惹得周琼衣又笑:“怎么看着跟香柏似的,却这么弱不禁风。”
周绥摸了摸鼻尖,当没听见,赶紧扶着周琼衣上了马车:“慢些。”
“走了。”
周绥看着周琼衣从珠帘里探出来的脑袋,和她挥了挥手,目送着马车出皇城。
傍晚周绥却没留在寿康宫内,沈婺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蔺朝兰也没了撮合的对象,周绥再推脱几句,她索性也就先放周绥回府了。
薛碧笙自午后从宫中归来,就一直在正厅来回踱步,亲自等着周绥回府。灯火通明时在见到周绥出现,身后并无他人跟随时,她俨然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怕周绥颓丧地带了一道懿旨败兴而归。
“娘,你怎么在此?”
“自然是担心你。”薛碧笙拉过周绥,在灯挂椅上坐下,“太后没再说什么吧?”
周绥摇了摇头:“沈姑娘先回去了,她就算想发作,今日也发作不了。”
“那膳用过了吗?我让缘香去给你下碗牛肉面。”
周绥莫名酸了酸鼻子,回了声“好”。
待缘香将鲜香汤面端上来时,周绥蓦然瞥见了碗里的姜末碎。
他总能在每一件事上想到李重衡,想李重衡会在他还没有看见时,就用勺子把姜末撇了出去。
周绥什么也没说,只将姜末全都堆到旁边的菜叶之上,又用竹箸挑着面条。
他吃入的第一口,觉得这面和坞县做的也大不相同。
“怎么了?不合胃口?”薛碧笙见周绥顿在原地,以为是面不好吃。
“没有,挺好吃的。”
就是让他吃得更想李重衡了。
连春时都要过了,李重衡顺利的话应该会在返程坞县路上了吧?
“阿绍那边怎么样了?”周绥随口问道。
“北尧在赶过去的路上有在传信,飞鸽不行,但走官印的信还递得进来,他还没见到阿绍。如今漠北正与胡戎僵持,未传战报,京城这边也尚不得知。”
周绥卷了卷面条:“我要不也去趟漠北吧。”
“你去漠北做什么?”薛碧笙直接用言语否决了周绥的提议,“你要是想躲太后那婚,那还不如现在就送你回坞县。”
“去漠北有理由可走,回坞县拿什么理由?”周绥心里清得跟明镜似的,蔺朝兰想用姻亲拢结瑞王府,周绍眼下回不来,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反正你不能去。”薛碧笙摆手,“你病尚愈,再行程颠簸,眼下也没个值得信任能护送你去的人,你怎么能去?”
周绥垂首未有言语,薛碧笙继而补道:“更何况漠北现在正处于战中,周边郡城都岌岌可危,你就算领了一整支翼卫去,我也不放心。”
她在周绥小时就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如今相聚,涉险的事更不愿让他去做。
薛碧笙态度坚决,周绥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关于高诩的事还是留在京城更方便了解,便一时也打消了去漠北的念头。
只不过他以为自己和沈婺仪的事尚未说通,太后也不会定得如此之快,但他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宫里头就传了太后的赐婚懿旨。似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霎时间这桩美谈就传满了整个上京。
周绥让林原私底下约了沈婺仪多次,朝沈府下了许多拜帖,皆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诿拒见,周绥连想找对方一同入宫去求太后收回懿旨都没有办法。
周绥想不明白分明自己不是当年的人,沈婺仪为何还是这么固执和执着?
这已经是这月第五次登门沈府了,外人见周绥迎得这番勤,传两人的流言更是满天飞。
还有说是瑞王世子中意沈三姑娘,不顾人的意愿就进宫求了赐婚的懿旨,如今正提着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上门求心上人对他敞开心扉。
总之怎么肝肠寸断就怎么编。
“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林原依旧还是像以前那样喊周绥为“公子”,他替周绥拎着物件,吃了无数次闭门羹后,连他都想唾一口沈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