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的亲姐姐。这心里面,有我!”于霜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她看似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心里却对于雪格外在意,总想弄清楚自己在姐姐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因此,她偶尔也会刻意的激怒于雪,和她斗嘴。在于雪面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孩,可以耍赖,可以捣乱,可以撒娇,以此来试探对方的态度。
于雪笑了笑,她很想知道更多关于“孩子”的事情,但家里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从小于雪就被父母教育,“万事不上桌”。吃饭的时候,就只是吃饭,只评价菜品,不谈其他。再大的压力,再多的争执,哪怕是天崩地裂的事,只要饭一上桌,就不能再讨论,吃饱了再说。
尽管于雪心里有一肚子的问题,但她依然安静地和于霜一起吃着饭。渐渐地,在美食的作用下,两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刚才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将自己面前的饭全部吃光了。
吃完饭,于霜自告奋勇的起身,帮忙于雪收盘。一人下厨,一人刷碗,这是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于雪对此十分满意,因为在多年的婚姻生活之中,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做着这种家务事。她并不认为这样的工作有多么的辛苦,只是感觉无人陪伴,也无人在意。袁文生和孩子很少踏进厨房,做饭似乎天经地义就是于雪一个人的事。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守着一整个厨房,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安顿着碗筷、安顿着粮食、安顿着蔬菜,也安顿着纷纷扰扰的人间烟火。每次下厨,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孤独小国的国王,在荒芜的领土里独自逡巡,信马由缰。
跟妹妹一起做饭,让她想到了自己还在娘家做小姑娘的时光。她喜欢一家人聚在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再一起收拾,这似乎就是她对于家庭生活的定义。她一直以为,组建一个家庭,就是找个人一起做饭。所谓“搭伙过日子”,在于雪的想象里,首先就是一起搞好“伙食”,然后才是一起做别的事。可袁文生却不同,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食物。说多了,还会讥笑于雪“贪吃”。人生就是这么复杂,于雪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中年。袁文生让她无法理解,她也逐渐无法理解自己正在长大的女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去工作,更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这么美,大学毕业出来又当了教师,这世上有那么多好男人不选,偏偏选了这么一个街头小混混。
于雪偷偷打量着于霜的肚子,却发现她的小腹依旧平坦,没有任何异样。别说腹部隆起了,于霜腰肢纤细,连一块赘肉都没有。见于霜把碗洗好,走出厨房,于雪终于忍不住说:“大霜,孩子的事,咱们再谈谈吧。你的户口在我这里,你要是真想结婚,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再跟家里人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结婚!”
“你都三十三岁了,这要是怀孕了,不结婚怎么办?”
“三十三岁就一定得结婚吗?怀了孕就非得结婚吗?都什么年代了,姐,你那思想咋还那么封建呢。”
“你不结婚,这孩子怎么办?打掉吗?”
“你放心。没有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我于霜一辈子都不会生孩子!”
“你在瞎说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你那么喜欢瑞蕊,还那么喜欢你的那些学生。”
“喜欢孩子跟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是两回事。姐,你别念了,我头都疼了。”
“那你可怎么办啊?”
“再说一遍,没有孩子,我没有怀孕!”
“那你一进门说什么孩子!”
“我说孩子,就一定是我的孩子吗?”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不成?”
“可不!我就是来跟你说瑞蕊的问题。”
“瑞蕊能有什么问题?她天天上学,不就在你那个学校吗?”于雪一听于霜提起自己的闺女,顿时有些着急,也有些迷茫。
“我说了,你别生气。”
“快说!别卖关子了!”
“瑞蕊连着三天没有上晚自习。她跟班主任说,她病了,要打点滴。我今天中午跟她一起吃饭,专门试探了一下,结果发现,她在撒谎。”
“确实没这回事啊,她干嘛去了?怎么逃学呢?”于雪听了这话,一下火了。
“我问她ᴊsɢ,她说他们班一个同学病了,她去照顾人家了。今晚我专门去她班上看了看,她还是没来。怎么回事啊,姐,瑞蕊……不会是早恋了吧?”
“她敢!我打断她的腿!”于雪蹦了起来。
在于雪心目中,女儿向来还算听话,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她也一向自诩为一个好妈妈,从来没有打骂过女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于霜这么说,顿时就慌了神,想都没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