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部门口,负责锁门的清洁工大叔正坐在景峥旁边。
大叔负责整个诊疗部的清洁工作,程雾宜认识。
“小伙子,谁把你弄丢了?”知道MECT的性质,大叔就故意逗景峥。
只不过还没等男人回答,程雾宜就气喘吁吁地道:“我!”
因为是跑过来的,程雾宜喘得厉害,弯腰掐着肚子,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会儿,才将句子说完整:“我来吧。”
“这个病人我来管,我带他回去,给大叔你添麻烦了。”程雾宜继续说完,走到景峥身边。
“好嘞,那就麻烦程医生。”大叔拿着拖把起身,指着程雾宜,转头又看向景峥,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道,“要乖乖听她的话哦,懂吗?”
景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话地站起来。
然后,居然朝程雾宜伸出手来。
……好像……是让她牵的意思。
程雾宜有点难为情,双手揣在白大褂兜里,并没有动作。
“景峥。”
仿佛她叫任何人的名字都是这样温柔。
男人反应了两秒,然后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程雾宜:“……”
刚才温笑笑从诊疗室出来,恢复意识和记忆大概用了一个小时。这现在都快两个小时过去了,景峥居然连自己名字都还没能记起来。
这回程雾宜没再犹豫,伸出右手,握住了景峥伸出来的左手。
程雾宜的手都很凉,景峥的手骨宽阔坚实,掌面几乎能全部包裹住女人小小的手。
后来他两只手都牵住她那只右手。
对于现在的景峥来说,这或许是一个他完全未知的世界。
程雾宜本来以为,他只是信任并且依赖她。
直到后来,他双手包裹住她的右手,拇指一点一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是在给她暖手。
他们的手交握着,程雾宜带着他朝精神科的住院部走去,等电梯的时候,她回身才发现景峥两只手的手腕上都空空荡荡的。
“你的手腕带呢?”程雾宜问。
手腕带是辨别病人的最重要标志,上面写有病人的各种信息,按照病情严重程度划分颜色,有时候连做手术的时候都不会脱。
景峥挠了挠头。
程雾宜没好气,但仍好声好气地跟他说:“戴得难受也不能摘,知道吗?”
男人是高她很多的,但两个人的情感地位却是完全颠倒过来的。
看她微微皱眉、认真又严肃的样子,景峥笑了下。
男人弓下身子,离她近了点,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程雾宜:?
或许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对年龄很敏感,程雾宜立刻炸毛:“谁是你姐姐了?我比你小!”
景峥:“那……妹妹?”
景峥的普通话很标准,但或许是出于习惯,妹妹两个字的读音,不是普通话里两个四声,而是像之前他叫她的那样,是岷安的方言发音。
程雾宜有些恼了,正好电梯来了,她快速地拉着他进了电梯。
“……我是这里的医生,姓程,你叫我程医生就好了。”她纠正他的称呼。
晚饭这个点,按理说护士站应该有值班的护士在的,但奇怪的是,护士站现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程雾宜踮起脚尖,俯过身子从护士站的抽屉里翻出一条全新的手腕带,又从白大褂的胸袋里掏出只圆珠笔,一笔一划地在腕带上写景峥的名字。
景峥,风景的景,峥嵘的峥,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解析景峥的名字。
但程雾宜却说:“你叫景峥。风景的景,本来也应该是风筝的筝。因为你妈妈怀孕的时候,非常坚定地觉得你应该是个女孩子……”
她很认真,像是在教一个还未看过世界的学语孩子。
他们不再是分手分得撕心裂肺的旧情人,但也不太像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景峥把程雾宜忘了,程雾宜突然想知道,那么,他们之间的过去,对景峥来说,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
“年龄,二十七岁;科室,精神科六病房;管床医生:鲁健……”程雾宜一边写一边念。
男人异常乖巧站在她身边,出声道:“你不是我的管床医生啊?”
程雾宜停下笔:“额……不是。”
景峥支着脑袋,不太正经地靠在护士站的台面上,桃花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掀起眼皮问她:“那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
程雾宜:“……”
丧失的是记忆,但并不是推理能力,景峥从来都机敏狡黠。
男人食指反扣,轻敲桌面,语气暧昧又无辜:“妹妹,你是我什么人啊?”
程雾宜脸立刻红了。“什么人都不是!都说了叫医生!”她反驳着,将写好的手腕带推到他跟前,“戴哪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