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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程雾宜家。
程雾宜带着景峥回了家。
一进门就有几个凌乱的水果箱躺在地上,程雾宜有些窘迫,连忙收拾起来。
景峥嘴角抿了抿,也帮她捡起纸盒起来。
囫囵收拾好之后,男人开口:“你住哪间房?”
于是程雾宜带他去看了自己的房间。
女孩的房间很小、很整洁。拢共只放得下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书桌。
书桌还放着程雾宜高三冲刺写过的试卷和辅导书。窄窄的床上铺了一条粉色小褥,因为程雾宜今天急着开门,又接到了林明达的电话,所以连被子都忘了叠。
程雾宜有些窘迫,飞快地跑去把被子叠起来。
旁边的穿衣镜倒映出女孩的侧影,景峥就盯着那镜子,嘴角勾了勾。
“今天你就先住我的房间。”程雾宜说着,打开衣柜,就要踮脚拿新的被絮。
男人很高,长腿迈开走过去,轻巧得帮她拿下来。
但这个姿势,其实也很像是——
他从后面抱住了她。
程雾宜表情有些不自然,很快地退后了两步。
景峥舔舔唇,只说:“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程雾宜啊了一声。
“那你刚才为什么……”
景峥:“就是还没见过女孩子的房间,有点好奇。”
“……”
他居然现在还能开玩笑,着实是程雾宜没料到的。
可是他看起来越是正常,程雾宜就越是担忧。
景峥一天都很乖,甚至连晚饭都是他做的。
突如其来的这件事,却让本来别扭的两个人都暂时放下了心结,依靠在一起。
晚上十一点,两人互相道了晚安。
母亲死后,景峥就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总是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睡得那么死,会不会母亲就不会死,会不会一切就都还能挽救。
景峥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意外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又有风筝。
再然后,风筝飞起来,一边飞一边溶解。
渐渐,又变成红色。
他又开始重复做那个梦。
梦中的景峥很清楚地知道,那其实并不是梦,只是母亲遇害那天一次又一次的预演。
如果你做了一个梦,并且一辈子都没有醒,那么这个梦还是梦吗?
有月光。
但月光太皎洁了。
太干净的东西,是不肯入他这间阴暗又肮脏的暗室来的。
黄桷兰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香气却更加明显,若有似无地萦绕在整间房子内。
有黄桷兰。
也有她。
“景峥、景峥!!!你醒醒!!”
程雾宜看着满头大汗的景峥,焦急地探了探他额头。
男人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从沙发中坐起来。
“离我远点。”他艰难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
程雾宜有些手足无措,但并没有离开,起身帮他倒了杯水。
男人坐在沙发上,修长指尖紧紧抓住沙发皮面,在努力克制自己。
忍什么呢?
程雾宜本来就是他的玩具。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遭受这些,这世界也应该有人和他一样尝尝痛苦的滋味。
她对不起他,她欺骗他的感情,所以,他当然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他有很正当的理由——
虐待她。
“做噩梦了是吗?不要怕,只是梦。”程雾宜轻轻拍他的背。
“……”
景峥睁眼,直接打翻了她手上的水杯,抱着她就直接将她压到了墙上。
这回,他比以往都还要粗暴疯狂,直接扼住了程雾宜的脖子。
“我他妈说过了吧,叫你离我远点!!!”
“……”
程雾宜踮着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我为什么要离你远一点?”她艰难地问他,“不流露出任何恨意,不暴露出任何不安,像是一尊神祗,装作一副家庭美满被人爱的样子,景峥,你累不累?”
“程雾宜,郑俊鹏没告诉过你吗?我没警告过你吗?”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尽数是血丝,掐住她的脖子在吼,“你那么笨吗?现在都猜不出来吗?我看见血就不正常,我是虐待狂!!!”
静得很。
窗外还在下着雨,夜里潮气漫上来。
“会正常的。”
她轻轻说。
“景峥,你会正常的。”她看着景峥陡然蹙起的剑眉说。
女孩声音不大,却在这静夜里异常清晰。
景峥愣了一下,凉薄地笑了一声。
程雾宜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更重了点。
“你别异想天开了。”
程雾宜却说:“景峥,你别怕。”
景峥觉得可笑:“我怕什么?”
“别怕我喜欢你。”
“……”
“你问……你问我为什么不离你远一点。”程雾宜整张脸都因为缺氧变得绯红,“还不明白吗?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