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警官,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林明达说:“我们先去里面谈。”
“那就是没什么进展。谈什么谈啊?”景峥懒懒发了声,揣着兜走过来,“我早说了,要你们警察有什么用。”
“景峥!”景桢扯他。
后来程雾宜才知道,昨天夜里,景峥妈妈的墓被盗了。
为了遵循谢远婳的遗愿,景峥没有把她葬在景家的私人墓园里,而是为母亲在公墓中挑了个有柳的墓穴。
和谢远婳一起长眠的,还有谢远婳生前的几幅作品,被盗的,就是那几幅画。
问询室里,因为景家人的允许,林明达向她展示了现场照片。
“作案人反侦察意识很高,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还很聪明,挑了清明节之后,大家祭拜过后松懈的时间点。”林明达说,“监控显示,他一路往城中村的方向逃窜了,但因为城中村的监控只安在入口处,情况又比较复杂,所以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不过好消息是,看他的背影一直护着手,应该是盗墓过程中受伤了或者天生残疾,这也是个重大线索。”
监控截图里,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穿着雨衣,还戴了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他手上拿着盗来的画,胡乱包了包,身上还有泥土,消失在城中村的入口处。
看着男人手上的画,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但程雾宜眼皮还是剧烈地跳动起来。
“能放大吗?”
林明达点了点头,操作的民警将画面放到了最大。
于是程雾宜看见一只模糊的风筝。
林明达想起什么来,又从卷宗里掏出几张照片,一张一张放给程雾宜看。
风格太明显,程雾宜一眼就认出来,是谢远婳的画作。
只是每一副作品上都被不同程度上沾了血。
这是……凶杀现场的照片!!!
在林明达给她看的最后一张照片上,程雾宜终于看见那只风筝。
那只被禁锢在景峥右手腕上,那只断了线的风筝。
未完待续的画布上,鲜血溅满整张画布。画布中央,是景峥母亲画了一半的风筝,在有淡蓝色流云的天空中飞。
只是线只画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红色。
程雾宜颤抖着,仰头问:“林叔叔, 我能看看当时的卷宗吗?”
林明达正准备拒绝,就听见景桢在一旁说:“林警官,没关系,给阿雾看看吧。”
整个问询室,只有林明达、景桢、程雾宜和一个放监控的低阶民警。
景峥没有进来。
程雾宜接过卷宗。
谢远婳死于十年前的一个冬天。
就在云嘉美院家属院她自己的画室里。
离婚后,谢远婳隐姓埋名,因此林明达推断是随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凶手是在睡梦中将谢远婳杀害的,并且手段极其残忍,割喉放血,当时警察们光是清理地板上的血迹就花了三天。
而直到今天,凶手一直处于潜逃状态,始终没有被缉拿归案。
那天云嘉极为罕见地下了一场雪。
景峥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也是他报的案。
那年景峥九岁,就住在母亲卧室的隔壁,母亲的卧室也是画室,血一点一点滴在地板上,再沿着渗出门缝。
滴、答……
滴答滴答……
程雾宜看着卷宗上九岁的景峥的红手印儿,心突然刺痛般的难受。
“我们会尽全力。”林明达宽慰着景桢,“也请景小姐转告小峥,他母亲的案子我没有忘记。”
“还有,我看小峥情绪不太好,你们最好找个人看着他,必要时请个心理医生。”
景桢一一应着,带着程雾宜走了出去。
大厅里,景峥还是像刚开始那样坐着,泥偶一般,像是从来没有动过。
景桢有些犹豫,上前晃了晃弟弟的手:“小峥,回家了。”
他耳朵上airpods还在放着音乐,声音大得连程雾宜都能听见。
男人摘下耳机,挑眉看景桢,示意她再讲一遍。
景桢心疼地看着他,拽着他就往外面走:“走啦,跟姐姐回家吃饭了,你姐我今天下厨,给你露一手。”
“改天吧。”景峥打了个哈欠,“一大早上被你拽到派出所来,我只想回家睡个觉。”
景桢不乐意了:“你回家?你回哪个家?美院家属院吗?”
景峥表情淡淡的:“我只有一个家。”
不想让景峥再触景伤情起来,景桢强硬道:“不行,你要是不愿意回那个家就回我家也行,反正就不是不能回那里去。”
姐弟里撕扯着,一旁一直沉默的程雾宜此刻终于发了声。
“我家里没人,可以带你回我家,你愿意吗?”她轻轻问景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