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梅杀人未遂被送官，且证据确凿，若无萧家照应，肯定被开除，等待她的将是流放的命运。
与她相比，书院内的任何处罚她们都能接受。
还得庆幸萧辰华没有找上自己。
有传闻说萧家快倒了，萧翊萧肃是被朝廷铲除的。
往后她们要离萧辰华远点儿。
杖责完毕，众女站立不稳，哭着谢过师恩，由风斋内的粗使婆子搀扶回去上药。
桑太余以她们为例，即兴发表了一篇演讲，告诫大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随后解散。
唐督查迟疑了一下。
他记得掌院大人说过，郑巍扰乱课堂、拘禁同窗，也要受罚。
大人是忘记了么，那他要不要提醒？
不提醒，不尽责。
提醒，万一大人是故意放过，那他岂不画蛇添足？
还没等他作出选择，就听郑巍道，“且慢！”
桑太余：“还有何事？”
七杀：“掌院大人，昨日学生说过，要与萧辰华对质。”
唐督查觉得她有点不识好歹，害她的人有些送官有些重罚，她还要怎样？
为啥非要为难掌院大人？
萧翊虽死，萧家还是江南的巨擘！
“郑巍，你适可而止！”
七杀平静地道：“如何能止？督查大人您自己也心知肚明，陶印红、孙小梅等人，不过是党羽，萧辰华才是首恶！”
唐督查烦恼地挥着纸扇，“你也要识些时务！一味较真，只会适得其反！”
七杀：“我不怕。”
唐督查气得说不出话。
这个小犟种，怎就说不通呢！
桑太余：“庆善，郑巍没有错。”
转头对七杀道：“你昨日确实说过要与萧辰华对质，我也同意了。但萧家出事，萧辰华请假未归，能否延后几日？”
七杀：“能！”
说了对质就必须对质，铁血剑修不打诳语。
但可以稍微变通一下下。
总不能逼着桑太余立时去要人，那也太不人道了。
又说了两句，桑太余命诸生散去。
七杀和施雯春手挽着手，快步穿过校场，准备回书舍。
“郑巍小友，留步！”
裴沧海默念“迅疾如飞翼”，双臂一展，轻飘飘地落到七杀身前。
“见过裴老太爷！”
施雯春赶紧拉着七杀行礼。
这位老太爷只来了几日，但书院上下都知道他是掌院大人的好友，曾官至左都御史、武极殿大学士。
裴沧海：“免礼！郑巍小友，昨日受了惊，夜里想是忧惧交加，难以入眠？”
七杀：“多谢老太爷关心，学生还好，无忧无惧。”
001：“宿主大人，裴老头在试探你！”
七杀：“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还用你多说？”
裴沧海的直觉很灵敏。
她在萧家大宅说话时，因为要作弊，下意识用了自己的声音。
他竟还能怀疑到她头上。
这件事她无意隐瞒，也无意公开，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随意。
不过，他如果直接问，她就直接答。
“无忧无惧么？不错！”
裴沧海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但她表现得很正常，符合她这两日所展露出来的冷静和坚强，毫无破绽。
七杀：“谢老太爷夸奖！”
“祖父，您慢点！”
裴辰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祖父真是的，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保养身体。
走这么快做啥？也不怕崴了脚。
七杀顺势道：“学生告退！”
裴沧海含笑说道：“去罢，好生上课。”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叫住她。
不是已经排除她了么？
裴辰西扭扭捏捏，“祖父，难道你看出来了？”
裴沧海随口问道，“看出什么？”
裴辰西有些羞涩，头都不敢抬，“郑巍容貌姝丽，有勇有谋，行事大方，孙儿心甚悦之，听凭祖父做主！”
还有一条他没说。
郑巍运道很好，刚要直面萧家，萧家就出了祸事，没空打压她。
说了，有可能被祖父骂。
因为祖父曾言，运道之说子虚乌有，不可信。
不管怎样，祖父会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家，定是为他着想。
他，他愿意！
那道倩影令人难以忽视，昨晚他还梦到。
裴沧海：“......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
郑巍这般女子，他也配得上？
就算这兔崽子是自家孙儿，他也得说一句痴心妄想！
1641 大儒师（26）
琅嬛书院二十多名女生受罚，放在平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谈资，但因萧翊之死，没几个人谈论。
更不会有人联想到这两桩事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就连萧肃，提的人也不多。
萧家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忙着捉拿凶手，忙着内斗，叔、伯、兄、弟都抢着上位，人头打成猪脑。
江南官场、各大世家也身不由己地卷了进去。
七杀和001现场围观一幕幕豪门内战，吃瓜吃得不亦乐乎，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裴沧海、桑太余等人虽不在现场，也多方打探，力求多掌握一些信息。
白竹青所担忧的江南大乱并没有发生。
因为大家都忙着争权夺势，乱也是在上层乱，无暇顾及下层，平头老百姓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让人意外的是，经过一番血流成河的厮杀，最终的胜出者竟然是萧辰华的父亲萧端，踏着族人的尸骨接任江南总督之位。
说意外，是因为萧端资质平平，虽也晋升儒师之列，水分却很大。
有人说他打不过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萧辰华。
而且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也一般，萧家比他出彩的子弟多得是。
桑太余想不通，“为何会是他？”
对于郑巍而言，这是最坏的一种状况。
萧家其他人上位，未必会像以前的萧翊那么疼爱萧辰华，偏偏是萧辰华的父亲萧端。
萧辰华就是他的掌中宝，要星星不给月亮。
她这次归来，会比以前更猖狂。
裴沧海笑道：“萧端也姓萧，为何不能是他？”
个中内情，他比桑太余清楚得多。
萧端去找了江南按察使严枫，让他全力支持自己。
作为回报，他向朝廷让出了很大的利益，包括部分官员的提名权。
先帝时留下的陋习，江南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可由江南总督提名，朝廷从中选择委任。
今上数次想收回这项权力，却遭遇巨大的阻力，一直没能成功。
因而严枫心动了，调动所有部属，不遗余力地扶持萧端。
站在朝廷的角度，萧端越弱越好。
也许不用几年，萧家就会在他的带领下日渐衰败，沦为普通人家。
这一系列事情他从头到尾跟着，还不时帮萧端一把，是以并不吃惊。
真正让他吃惊的在于，萧端会去找严枫，是萧辰华的建议。
此女心性，由此可见一斑。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家族利益、骨肉亲情全然不顾，勾结“外敌”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杀起堂兄堂弟毫不手软，够狠！
而且她很自负，一再跟萧端保证，只要他坐稳江南总督的位置，让给朝廷的利益一定能收回来。
若是萧端收不回，就由她来收。
裴沧海也可以替朝廷保证，好不容易收回的权力，绝不会再交出去！
萧辰华虽有些小聪明，也有野心，但格局太小，不足为虑。
他不怕她成长。
大不了，他临死时带她上路。
虽然桑太余没在官场混过，不懂那些算计，也明白萧端做这个江南总督有利于朝廷。
只是，“郑巍怎么办？”
她若留在江南，定然遭到萧辰华的报复，可能性命都难保。
萧辰华有多睚眦必报，他是知道的。
上位的若是旁人，她兴许还会收敛一二，现在只会原形毕露。
裴沧海早有想法，“好办，我带她回京城！”
三孙子配不上郑巍，但长孙可以。
001有点感动，“这两个老头挺善良。宿主大人，要不咱们去京城玩玩？”
七杀：“......我们是来这儿旅游的？”
原身的两个大仇人都在江南，去什么京城！
001：“对哦，差点搞忘，呵呵！”
当晚桑太余就找七杀谈话，让她跟裴沧海去京城慕兰书院，但她以父母在不远游为理由，坚决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