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爷爷的床边。
爷爷小声地说:“年轻人, 你又来了。”
这两天楚荔来照顾,跟他聊了很多事,聊了工作,聊了朋友,还聊了身边人。
那小丫头一说到他的名字,便再也停不下来。
翦瞳水盈盈的,呈现透亮的琥珀色,越往里,眸色越深,尖端散成花瓣模样,像从山顶俯身鸟瞰的粼粼海洋。
皎洁月光落在海洋上,涣出一滩滢白。
全是光。
奥利弗也常常陪着她来看望他,只是因为工作繁忙,电话和邮件很多,通常都是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就外出处理。
后来怕打扰到老人家休息,索性直接在外面等人。
今天主动进来倒确实有点意外。
至于他的身份嘛。
气质什么的,看上去也不是普通职员。
起码是也得是个……老板?
奥利弗小心翼翼地将外套盖在楚荔的身上,楚荔猫一般挥了挥爪子,梦呓两句又翻身睡去。
奥利弗抬出张椅子,缓缓坐到爷爷旁边。
爷爷问:“你是荔荔口中的那个男朋友吗?”
“嗯。”
“今年多少岁了。”
“马上33了。”
“这么大。”爷爷有些意外,“比我们荔荔大了8岁。”
“是。”
“……不过大点也好,年纪稍长的知道心疼人。”爷爷话锋一转,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以后可一定要对荔荔好啊。”
“不然我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的。”
奥利弗嗯了声,“您放心。”
“我不会辜负她的。”
他神色熠熠,冷白柔和的面庞总浮着淡淡的微笑。
给出这个承诺时,眸光一敛,鼻息收微。
背脊宽厚而挺拔。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一定的阅历。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个行为,这个承诺代表着什么。
爷爷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
一直睡到晚上,楚天扬回来的时候楚荔才醒。
楚天扬刚进来便看见奥利弗,他愣了半秒,随后放下手中的饭盒。
“你怎么在这儿?”
楚天扬突然发疯,“别以为你出资给我爸转了院就能为所欲为了。”
“告诉你,我们楚家的门没那么好踏!”
奥利弗从喉底溢出哂笑,“不好意思,我先提醒一下,转院的费用是荔出的,我没有帮上她的忙。”
“至于后者,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踏进你家的门。”
奥利弗站起来,颀长的身形覆下深深的黑影。
“荔说过了,她和你现在彻底没关系了。”
“忘了?”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再怎么说我也是生她养她的人,想抛下我们,没那么容易!”
楚老头子还在安详地睡着,楚天扬压低声音,尽量让二人的对话只有彼此能听清。
楚荔忽地睁眼。
她其实从楚天扬进门的一刻就醒了。
她太熟悉这个父亲的脚步声,熟悉到楚天扬只是刚刚抵达楼梯拐角,她便能分辨出两秒后会到什么位置。
楚天扬的咆哮发出后,下意识地望向楚荔。
她睁着眼,正巧和他撞上。
他又收了回去。
空气中悬浮着尴尬的氛围,一时间,谁也没主动出声。
最先说话的是楚荔。
“楚天扬。”她坐了起来,身上的外套滑落。
“你真高估自己了。”
“我说过,以后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能来,也不是因为你们。”
“而是因为爷爷。”
楚天扬咬牙,“荔荔,你想清楚,没有我们……”
楚荔径直打断:“想清楚了。”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一直以来也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楚天扬瞪眼:“那你爷爷呢?你也要跟你爷爷划清界限?”
楚荔镇定自如地将碎发别到耳后,“我说过,爷爷我会照顾。”
楚天扬沉默了会,像是试探性地问她:“以爷爷现在的病症,可说不准那天就去世了。”
“我和你妈现在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几年。”
“你确定你要来照顾你爷爷?”
楚荔心里一凉,顿时越看楚天扬越觉得恶心。
好像路边的癞蛤蟆,鼓着腮,满嘴恶臭。
“确定。”
“那要不要拟个合同,万一……”
“楚天扬,我说过了。”楚荔打开门,面前的风吹开额前的刘海。
她的额头光洁而高挺,细细的鼻梁亘在中庭,剖开两面,像多汁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