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眸光紧缩,直直望着,看着那个他眼中陌生的自己,忽然间,恍若大梦初醒。
乌瞳流转,神采凝聚,长睫扇动,复抬眸,目光扩落在眼前人的脸上,剑眉星眸,五官俊挺,相貌是古今男子标准乃至极出众的俊美,
然这般优于世间男子的出众外貌,却远不及他眉宇间沉淀着掌天下寰宇的自若睥睨,而被这样理应远在天边高不可及的男子俯首垂爱,怕是倾尽所有都唯恐不足。
安若眨了眨眼,握着地契的手扶在他的臂上,微微一笑,眸中清明:“圣上立在光中,耀眼夺目,我只顾看你,自被光芒刺目,无法自护。避开灼光,自一切无恙。”
宗渊似对她手上突兀的纸张浑然不觉,听她说完,缓缓道:“若儿站在远处自觉光亮刺目,譬如此刻,你与朕一同站在光下,自不会被光亮所刺。而人生在世,终要行在光中,离不得,避不得,当坦然面对才是。”
二人言中无离字,语中却又字字有所指,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安若心中已定,自奉快刀斩乱麻,既暗喻无果,那便明言,如他所说,逃避不如面对。
握着地契的手刚欲抬起,轻风拂过,手中霎时一空,她愕然抬眸,眼色顿变,“你要--”
“朕既应你,便不会食言。”
宗渊指尖夹着地契,眸却不曾转开,只是眼色幽深,沉沉隐忍:“朕知若儿已赢得约定,但若儿总要给朕时间接受,难道若儿即刻便要离开,在你我如胶似漆,百般恩爱,在朕满心欢喜之时,忽然抽身,戛然而止,如此决绝?”
迎着他隐含痛意的目光,安若心中一窒,指尖冰凉,喉中哽堵,却硬是压下心绪,轻吸口气,与他对视:“此你我早就有言在先之事,圣上无所不知,何来突然?又何来决绝?”
宗渊纵已有准备,心却仍不免因她的话刺痛一瞬,他猛地闭了闭眼,喉中滚动,将心中翻涌重重压下,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似有若无,“若儿,欲如何?”
安若未有迟疑:“天地广阔,皆可为家。”
“既如此,此处缘何不能为家?”
眼见红唇微张,宗渊忽地俯身将那必然令他心如刀割的言语先一步翻搅吞噬,更将馨香娇软的女子牢牢锢在怀中,挣扎如蛛网上的猎物,拼尽全力也唯是徒劳。
霸道的攻势如滔天巨浪将无助挣扎的女子席卷拖拽,迫她随波追逐,再无暇顾及其他,修长的手掌霸占着细腰紧紧相贴,夹着纸张的手指压扣着脖颈,浓黑眼眸落在秀眉紧颦双眸惊颤的女子脸上,是叫人心惊的强势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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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从不知自己竟如此气短,她竟是被生生吻晕了过去!
思及当时情景,满目华贵都压不下她心中汹汹怒火,腾的自床榻坐起欲寻人兴师问罪,手指收紧时掌中异样的触感,及纸张窸窣声引她无意低头,摊在手心已然褶皱的,赫然正是那象征她得以自由的房契。
安若忽地脑中空白了瞬,以他白日那般所为,分明是欲有毁约之兆,可为何又将房契归还于她?
房契的意外回归让她无法猜到他到底欲要为何,也因此,勃然的怒火戛然而止,
“醒了。”
低醇优雅的嗓音在安静的殿内忽然响起,床帐未落,安若抬起头,一眼便看到窗边那道背对而立的挺拔身影。
安若鲜少看到他的背影,无论在宫里或宫外,晨曦或昼夜,他总会先将她安置,他说不想叫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免生乱想,便是她偶尔早起他还未早朝离开,也定是要她安卧在床榻闭眼复眠方转身离去。
此刻看着他的背影,安若忽然便明白他不叫她看的用意,概因这道背影,挺拔伟岸,仰之弥高,望而生畏。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安若现下便是被打乱了节奏的气衰之时,她凭着这股气欲将事理断分明,却被窗边背立的男子忽然回神大步迈来的举动而再次折戟,
宗渊以半蹲之姿将坐在床边的女子围罩身前,却便如此,他亦高她许多,安若被他突然的逼近惊的身子后仰,撑在身后仰头看他,心内却更惊于他竟以这般的姿态对她,
堂堂一国之君,从来从容优雅举足高贵,此刻竟如半跪之姿于她身前,这一刻,安若心中残余的怒火与气势彻底被惊愕打散,主动权顷刻被出其不意的男子轻松掌握,
宗渊再倾身,将她无措的双腿裹在身下,屈膝抵榻,双臂撑在她腰肢背后,身姿修长,背脊挺阔,将她整个人笼罩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