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重回初见时,她言辞凌厉逼得周腾跃哑口无言那日,嬉笑怒骂方是一个完整的人,而这样鲜活灵动才是她最隐秘的另一面。
可看着她眼眶润红,浸泛潮意的灼灼黑眸,直抒愤懑而激动起伏的气息,忽觉心头一沉,眉宇微敛,唇角扬起的弧度已然落下,
须臾,他松开一手,却仍牢牢锢她在怀,温热指腹追抚在嫣红细嫩的眼尾,一声轻叹,深眸破暗,柔色缱绻,望进她眼中,多少爱怜宠溺:“朕堂堂一国之君,被你冲着鼻子叱骂,如此可气消了些?”
安若蓦地胸口一滞,本严阵以待的满腔锋锐,生生被他这般仿佛在纵着她娇闹的顺柔态度堵了回去,气滞于胸,憋闷不畅,当即便紧紧拧了眉,
但势已发,她如何也不甘心虎头蛇尾,亦绝不软耳被他三言两语说下,安若稳了稳气息,抬头冷笑,毫不客气:“若今日你我易地而处,圣上可会就此屈服消气?”
宗渊勾唇未语,随她偏头躲开追抚眼尾的手倏地后移,温热的手掌一下下在她紧绷的背上轻抚,语气里虽尽是妥协安抚,二人身高相差,姿势所限,但她仰头直视,仍看得到他眼中的深沉霸道。
“若儿想赌,朕依了,你不喜人随护,朕也依了,虽时辰已过,但朕确实在三十里内将你寻到,且你我约定的根本,在于你的人是否被寻到,而你我有言在先,若我赢,若儿便要心甘情愿伴君身侧。只若儿着实厉害,叫朕虽赢却赢的不够干脆,你一人,而朕千百精卫,便赢了你,也确是胜之不武,于你,确是不够公平,你有怒,有气,心有不甘,如何恼闹发怒,都使得,”
“只是若儿,”
随着他的话缓缓落下,掌下纤背已不再紧绷,手掌随即前移,捏握住她偏开的下颌轻轻抬起,
宗渊略倾身欺近,气息相缠,鼻尖交错,深眸与她凝攫对视,近得二人任一眨眼便可使双方眼睫纠缠。
“愿赌服输。且以你聪敏,必也知朕其实予你多少宠纵宽限,你所求所想都无错,只是你面对的,是朕这个天下之主,若儿已用尽心思,万事俱备,亲自尝试而无果,便该当明白,朕不放,你便毫无胜算。而朕与你种种,用心几何,真心几何,若儿当真无动于衷?”
安若不是铁石心肠,不论用心多少,真心多少,被如此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执着相待,若无动摇时刻,未免自欺虚伪,可,也仅仅如此了,
他们的交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来到这里更非她本心所愿,她可以调整心态适应在这里生活,却从未想接受这里的情爱。他这般身份家世,不论现在或后世,都从不在她考虑之内,
而帝王身侧,有的不仅是荣华富贵,更伴随着阴谋倾轧,随时可能丧命。
安若不喜欢复杂,更不想将性命置于颠簸不由己所控之中,她到底自私也自我,若果真当情爱与自我比重时,她必当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更何况,未有深情。
放纵终归被理智压下,安若彻底冷静下来,微微发散的黑瞳凝神坚定,二人实在过近,不仅气息可闻,张唇便可触碰对方肌肤,这般相拥之姿,这般亲昵温存,如何地暧昧丛生,
“情非我愿的开始,再多的用心都是于事无补。我虽落入你手,却与甘愿无关。既非甘愿,强人所难,必心生怨恨。圣上知我曾陷囹圄,对迫我之行深恶痛绝,刨除身份地位,你现下所为,与那些人何异?”
她的唇柔软微凉,开合间仿佛在颊唇边若有似无的亲昵啄吻,清香之气亦随她喉舌震动蔓延飘逸,宗渊如被蛊惑,眼眸微眯,唇角微扬,却寒,
概因她的话,她的心,何其冷情狠心呐,
宗渊用心良久,初衷,自不想得她怨恨。寻到她踪迹时,他可以不惊动她,予她些逍遥时日,再循序渐进谋她甘愿,
只可惜,她与他皆有各自执念,正如他不会放她离开,她亦不会放下逃离,这场赌约不仅他注定食言,她亦如此。
而他纵容,终还是抱有一丝她会回转之念,却侥幸终究不可取。故他明知带她回宫从前一切都可算白费,却未犹豫做了,
事已成定局,她总该面对,而得到与失去,便是二人心结所在,既她如何都不愿改变,再如从前依纵已毫无意义,那便看看,破后能否立。
他微转头,猛地将那如石如刀的软唇截下,掠.夺,侵.占,直至她无力抵挡,任由施为,方柔情辗转,各自退回,却抵着彼此,眼眸深邃,嗓音深沉,低哑:“若儿坦率,朕爱之,亦望来日你心意转变时,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