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愿意,她凭什么要将自己摆在这样低贱的位置,任人玩弄弃如敝履任他人左右,
茫然短暂停留,坚定重新筑起,安若是曾说过不由己,毋宁死之言,可生命珍贵无价,怎能轻言放弃!当付出与生命同重的努力,去拼去闯,哪怕最后当真无路可走,也无后悔遗憾!
灰白褪去,夜幕降临,门窗敞开,殿外流萤点缀,殿中灯火熠熠,
墨发覆腰娉婷背立的女子,沐在暖黄灯光下,纤灵剔透,若由浩瀚银河织就的云衣寝裙泛起点点星芒,衬得她如梦似幻,亦似神女降临,
周身萦绕的沉郁之气,亦如欲飞升却被困于此,无能为力,又心有不甘。
宗渊静望着,心中如是想,知她心难平,怜她欲求而不得。决意,却如磐石不动。
“点星小院还留着,宫里待腻了宿在外头也可,若觉宫中烦闷,还想如从前找点事做,或游山玩水,狩猎也罢,都可随你,只叫你心中畅快安乐自在即可,当然--”
缎靴踩在地毯上的窸窣微声骤停,宗渊垂眸,被拍开欲环纤腰的双手半点痕迹不显,些微痛麻也可忽略不计,
他缓缓抬眸,方才咫尺之隔的女子已转过身来,却退离他数步之外,着意调养上佳的气色,被宫灯沐照得更显莹润,黑白分明的眸中嘲讽之色自更清晰可见,
无人敢拍帝王之手,更无人敢对帝王露出如此大不敬之色,
可宗渊不仅未恼,唇边还扬着笑,举在半空的双手始终未放,这姿态本滑稽,但他气度尊贵,举动从容,由他做来只见优雅。
下一瞬,高大身躯仅是两个踏步便瞬息逼近,那双执掌山河翻云覆雨的手,终如他所愿环上腰肢,交叠在后未留余地,被纤细腰肢空余出的手左右握着柔腕,牢牢将人扣在胸前,紧密相贴,无半点缝隙。
事到如今,安若已无可克守,体力悬殊上身被缚她无可奈何,双脚却用了力气轮流去踢,哪还管什么冒犯不冒犯!
这样的举动是幼稚,是不够冷静沉稳,
可她孤身处异世的恐慌,绝望,被限制自由,日夜思量自保的焦灼无助,无人知道,无人可靠,
她再能沉着冷静,也是血肉心肠,会委屈,会不安,会无措,会愤怒,她也需要发泄,需要排解!
她身子康复,又不如旁的女子坐守闺门,出入皆靠车轿代行,再练了骑射体质更佳,力气自更大了些,踢到腿上当真还痛,
但随她这般动作,不可避免身形震动,二人相依,衣衫轻薄,怀中抱着的又是用心良久的心爱,若不心猿意马,才真是虚情假意。
宗渊城府如浩海,山崩地裂不形于色,除愿露出深暗眸色,气息分毫未变,知她心中有火,也任她等着她发泄出来。
安若后仰着头怒目而视,身不可避免更向前贴去,此时她也不在乎,被失信致昏强掳到此醒来她未崩溃,未大怒,始终克制自己莫要沉浸在已经发生,也无力更改的负面无用的情绪上,
可泥人尚有三分土气,她活生生一个人,从前遭遇她不愿常挂心头,且已都了结都可算过眼云烟。
只论与他,自由被他控着,生活被他安排,受他强势亲昵,她也一再宽己忍耐,可如今,她不想再忍,也无需再忍。他若受下,她便暂出口恶气,他若恼怒发落,她也不惧!
灼亮黑眸不避不闪直视着他,少见人前的锋利口舌,毫不留情朝他刺去:“我有手有脚可自给自足,何需承你恩惠受你安排,我本可自由自在,何需做你笼中豢鸟!圣人言非礼勿动,礼义德行堪为为人之道,堂堂天子一国之君却不以身作则,举止轻浮,言而无信,强取豪夺!你便在世人眼中如何雄韬伟略广呼为明君,在我眼中,都与强盗无异!”
点星宫落成,本就全宫瞩目,宫主入位,且是天子亲送,宫中伺候的宫人自更谨慎十分,丹青等人虽曾伺候些有了解,可当真从未见过她动怒,而今更竟当面叱骂天子,却连想她大不敬都不敢,便随满殿宫人惊恐跪伏于地。
为圣上亲置,亲挑,亲选,仿若仙宫般清雅大殿之上,莫说其中宝阁几架上珍品宝物,雕梁画栋,便连这殿内地砖,床幔风帘,虽不见张扬奢华,却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可此一刻,这座装满圣心着意的宝殿,忽地灌满寒气,静冷得人连呼吸都觉刺痛。
明明在斥责旁人,她自己却眼眶发红,可又执拗着目不转睛不愿示弱,宗渊见识过她凌然发怒的模样,被她如此不留情的斥骂本在意料之中,遂欣然甘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