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咬紧牙,心里生出的浓厚杀气偃旗息鼓,更多的是恐慌,对李志高刻在骨子里的惊惧,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看吧,他应该远离江莺,这才是最好的。
李北鬓角跳动,头痛欲裂,缓了大半天,神情颓废冷厌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寒风中打了个车去摩托车俱乐部。
坐在车上,他给李志高转了两万块钱。
收到一条“乖儿子”的回复。
母亲的声音徘徊耳畔,让他逃,别回头。
李北捂住翻滚的胃,眼神劣郁无光,手指轻点,迅速删掉令人作呕的短信。
车驶出江北,进入闹区,又进入山间。
大雪铺盖,一切都异常白洁,连垃圾与泥都被遮盖干净,似乎从不存在一样。
真像他被皮囊掩盖的腐烂灵魂。
凝视窗外良久,李北掏出手机给江莺发过去一条微信:“我今天有点事儿,不能过去送饭了。”
他盯着屏幕,江莺没回复。
手指尖落下的血染花大片的镜面,缓缓地凝固,干涩成结。
开车的中年男司机频频回头,眼神戒备。
直到到达目的地,后座上阴狠怪劣的黑衣少年都没吭一声,安静上车,沉默下车。
江莺是在英语小考结束后看见李北发来的微信。
一瞬间,心高高地提起来。
有些害怕,李北再伤害自己。
喧闹的课间,江莺低头坐在位置上,点戳着屏幕,回了一句:“好,你中午记得吃,晚上见。”
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李北都没有回复。
江莺尝试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是忙音,心中隐隐不安,只能猜测是不是在忙。
思绪杂乱,江莺偏头朝外看去。
天色昏暗不明,风声骤停骤起。
教室里白织灯明亮,同学们正三三两两结伴,急切地往外走。高三压迫式学习,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时刻,只能是吃好喝好。
坐在江莺后面的语文课代表周莹莹,没有立刻起身离开,放下笔,神色纠结几秒钟,在门口出现好朋友叫她去吃饭,才伸手拍了一下江莺的肩膀。
江莺感受到,迟疑一下,不太确定地回头看去。
虽然陈年,许霓还没上课,但是屈骁他们在,也没人与她交流,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没几个人的教室里,周莹莹眼神踟蹰犹豫,在江莺平静困惑的注视下。
“周一他们就回来上课了。”
语调极快地说完,周莹莹不等江莺回答,急匆匆站起来往外走去。
剩下的江莺,视线盯着摊在桌子上的语文练习册。
呆楞几分钟,从周莹莹那句话的意思中抽离出来。
江莺转正身体,眸子灰暗一片,拿出便利签,写了一句“谢谢”贴在周莹莹的练习册上,低头继续给李北打电话,漫长的嘟音,手指不自觉扣着课本。
隐在寒雪山间的俱乐部的天花板上的银表灯球旋转,嵌入墙周的忽明忽暗的彩色灯光折射在上面散下,几排桌椅被掀翻,酒瓶子细碎无生气地瘫成一堆,满地狼藉,气氛怒张,两拨人对在一起,谁都不退让。
靠近吧台那侧为首的是个套着黑衣的黑发少年。
左耳上的字母Y银色耳钉流转光泽,右侧脖颈上的衔尾蛇纹身染着红迹。
双手骨节处缠着白纱布,被溢出的鲜血染透。
他神情冷漠,眼神疯狂阴鸷,眼尾下方溅上星星点点地血,仿若煞神一样,微抬着下巴,俯瞰着对面十多个成熟大汉。
对面中间被拥护的是个穿着大貂的年轻男人,大背头掉下几根,几道血顺着额头眉骨蜿蜒流淌,气得手抖个不停,夹着雪茄的手指着李北,狠声说:“今天这事,你跪下给我学声狗叫道个歉,看在贺少的面上我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就把你的手脚给老子留下。”
李北迟钝地歪了下脖子,语调不缓不慢带着挑衅意味地说:“你来。”
“操你大爷,你小子别尼玛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双方拥搡着上前,气氛胶着,一触即发。
外头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声,赵山推门走进来,打着哈哈说:“哎呀,小虎总,你这是干嘛呢干嘛呢!小北就一孩子,年纪小容易冲动,听不得打女人这种事,”他挤到中间,推开李北,低声说,“给我进去,喝点鸟酒发什么鬼疯。”
赵山挤到他们中间,抬手朝待在吧台里的调酒师小旭招招手,小旭收到指示,走上来拽住李北,强拉着他去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