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江莺装好手机,小跑着回班里,喊了一声报告无视所有人的视线,坐回位置上,没敢暴露的心跳频率在胸腔里活跃,耳尖滚烫,抬手不自然地轻拂了一下耳畔的碎发。
房间的灯摁开,刺眼的灯光乍现,李北被迫的轻眯了一下眼,适应几秒睁开,打开柜子,拿出角落里的医药箱,熟练的包扎手臂和手上的伤口,心中懊悔,差一点就吓到她了。
处理完伤口,李北换了一件卫衣,把浴室清理出来,站在二楼的窗口吸烟,皮肤冷白透着孤劣,灰蓝色的雾气缭绕在他的周身。
窗外的冷风跃进,烟气蔓延消散,没一会儿,一盒烟见底,徘徊在李北精神世界的恐惧与焦虑勉强褪去几分。
兀的,李北偏头看向江莺的卧室,眸光颤抖,中毒似的回房间洗了个澡,停在门口,握住门把,轻轻一推。
那瞬间,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
李北动作很轻地关上门,站在屋内,贪恋的视线游过每一个角落。
这个房间,对于他来说,隐秘致命。
空气中弥漫着常在江莺身上闻到的那股淡淡的香味,一点一点钻进李北的呼吸里。
让他恐慌荒败的世界终于停下燃烧的痛苦火焰。
出去,离开,别发疯,会吓到她。
李北很清楚这一点,反复在脑子里叮嘱强调,但没办法控制。
他需要一个喘口气的地方,掀开被子,躺在江莺的床上,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想。
江莺不应该向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施以援手,应该无视躲开。
六点半,江城一中高三周六补习结束,天色昏暗,冷意更甚,校门打开,稀稀疏疏的学生从里走出来。
人群里,江莺脚步加快的走出校门,先坐公交去在网上搜的一家评价很好的蛋糕店订了一个生日蛋糕,打包了两块覆盆子布朗尼,又打车去超市买菜,打算今晚做个四菜一汤。
七点半左右,江莺才坐上回江北殡仪馆的出租车,夜晚的天空格外的暗,行人匆匆,车流密集又明亮,鸣声杂音混合。
她浅浅的收回视线,望向旁边位置上的一大袋子菜,指尖摩挲着膝盖上的甜品袋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越靠近目的地,江莺板着的白嫩小脸上就越松懈几分,眸子里闪闪,清冷又温顺,不断地打开手机看时间,心尖雀跃。
空荡的浓稠夜色里,风吹得天花乱坠。
两扇铁门,一扇半开,发白的灯光中,伫立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穿着黑色连帽卫衣,黑牛仔裤子,一双黑色匡威,手随意揣在兜里,眼神冷恹地凝着远处大灯敞亮的出租车。
没两分钟,出租车在大门口的空地上停稳。
李北绕过去伸手欲打开车门,垂眼觑见手上包扎的白色纱布,换了一只手去拉车门,让江莺下来,掏出手机扫了司机的二维码付钱,这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菜和甜点,垂下的眸子漆黑一团,声音很低的问:“怎么买这么多?”
出租车倒车离开,只剩下她与他站在江北殡仪馆门口。
江莺抬眸看他,说:“做完晚饭,剩下的可以放冰箱呀,早上做早餐或晚上做夜宵吃。”
李北用气音嗯了一声,关上大门,与江莺慢慢地往里走。
余光里,她看见李北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心里猛地跳了几下,一种不着痕迹的惊惧油然而生。
真是个不省心又让人记挂的臭竹竿!
江莺挪开视线,心里堵得水泄不通,眼尾发红,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气恼,越走越快。
冷色廊灯轻拂,随寒风飘动,影影绰绰。
水泥地的走道不长,拐过弯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院子里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李北感到她的异样,跨了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偏头去看江莺,蓦地一愣,心里掀起一阵狂潮暴雨,裹着纱布的手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温凉一片,顿滞几秒,缓缓收紧。
江莺抬眼看他,原本愤懑委屈的圆润水漾的眼睛,充斥上诧异又不解。
她抿嘴,瓮声问:“干嘛?”
一阵穿墙而过的冷风吹散她耳畔掉落的发丝,扰乱她的视线,呼吸间嗅到那股子独属少年身上的清新肥皂香。
在光里的耳钉无声的闪过银光,落入她的眼中。
江莺有点泄气,又有点难受,泄气是因为心疼李北,难受是想到他一个人走过那些没有盼头黑暗的日子,真的好想让他感到世界还是美好的,没有那么那么差。
她的情绪都在眼神里,李北心里滚烫,声音压的有些低,呢喃似得问:“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