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冷风习习,一墙之隔。江莺抬头望着无垠的天,拢紧了身上的外套。
周一,凌晨四点多,初冬时节携来寒风冷流,整个世界都陷入灰白的状态。
江莺靠在床上,盯着挂在衣柜外面的鹅黄色大衣。
四点半的闹钟响起来,江莺猛地掀开被子,跗骨的冷感瞬间倾斜而来。
江莺把衣服挂进柜子里,无声地叹口气,抬手摸了摸眉上的疤痕。
似乎,没那么烫了。
下到一楼大厅,厨房掩着门,溢出细碎的光,在未亮的清晨突兀着。
江莺轻轻推开门,李北背对着她,套着一个黑色的卫衣,潲出皮肤更显的苍白。
听到声音,他回头看她一眼。
江莺说:“早。”
李北回:“早。”
厨房内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
五点多,天空还是灰暗的色调,江莺从二楼下来,少年安静站在大门口,背对着她的身姿修长,烟雾缭绕,手里提着一个淡粉碎花的保温袋。
江莺温吞地走过去,站在李北的身旁,抬头看他,说:“给我的?”
李北手里的烟潲移一些,垂眸看她:“嗯,昨天麻烦你了。”
江莺低下头,接过他递来的袋子,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闷在心头,撑的难受。
有点像是未成熟的柠檬生吃的味道,极酸极涩。
提着装着早餐的袋子略过李北,江莺蹲下来揉了一把黑子的狗头,没有去看身后的少年,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离开。
李北站在那没动,眸子跟随着江莺的背影。
院子里没有光亮,老槐树摇散着叶子,檐下的门灯没开,他手指间的烟头明光忽闪忽暗,心里估算着江莺到校时间,差不多到站,才转身去了二楼房间,没两分钟就下来,套了一个黑色夹克式外套,扣着黑色的鸭舌帽,带着黑色口罩,一身利索又浓烈,快步走进晨色中。
下了公交车,天空变得明亮了一些,送学生的家长拥挤。风钻进衣服里,江莺拉了一下大衣,顺着人群往一中走,在要拐进通往校门的那截路上,肩膀被人从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江莺下意识回头,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
迎面泼来的水冰冷刺骨,冷不丁一下,激的她无法睁开眼睛,抓着书包的手指收紧发白,浑身震颤,好一会儿才掀开被粘在一块的睫毛。
江莺白皙的脸变得无血色,眸子里暗下一片,泼水的人早就跑了。风一吹,凉的透骨,几声熟悉的调笑声从她的侧方传来,动作迟缓的看过去。
许霓和外班一个卷发女生李思怡举着手机在拍她,两个人相互倚靠,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曲着手肘捅一下站在一旁的陈年。
陈年手插在兜里,随意的站着,弯着眼睛笑。他旁边的几个男生都在憋笑,除了其他三个人,都有所顾忌的没能放声大笑。
江莺小幅度的张了几下唇,没能发出声音。
周边的所有人都躲开她走,仿佛她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障碍物,刺眼至极。
无数探究、好奇、无所谓、嗤笑、冷漠的视线变成无数支人眼看不见的细针,安静的没入身体,没有口子,没有血,只是密密麻麻的生疼。
陈年慢慢地走过来,停在江莺的跟前,微微弯腰,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江莺,早,礼物喜欢吗?”
江莺垂下眸子,唇紧抿,衣服湿了大半,黏腻,冷得彻骨。
陈年直起上身,朝屈骁说:“纸,”然后偏头看许霓,“在录吗?”
许霓晃晃手机,说:“当然啦。”
江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后退一步想跑。这里距离一中很近,只要跑过去就好。
陈年接过屈骁递来的纸,发现江莺的意图,抬了一下下巴,张景立马走几步堵住了路。
江莺被迫停在原地,呼吸困难,嗓子无法发出声音。
“真可怜,”陈年啧啧,掏出一张纸,体贴的为江莺擦拭,慢吞地说,“江莺,你知道吗,你的小混混男朋友他爸是个杀人犯,坐了十年的牢。”
江莺眸子一缩,头一偏,躲开陈年的动作。
陈年无所谓地扔掉纸巾,发出嗯的气音,继续说:“你知道他爸杀了谁吗?”
江莺知道自己应该跑,但步子迈不开。
“他爸杀了他出轨的妈,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儿子长大了,”陈年轻笑一声,“跟他爸有什么区别?你说呢,江莺。”
江莺白着脸,嗓子眼里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干涩疼痛:“你更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