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姜睿臣颦眉。范维夏虽然会因为担心复胖节食,但他从来不会在吃饭缺席……
范姜睿臣倏地起身,往楼上走。
他不是担心范维夏,只是……
脑海中闪过幼时母亲过世的回忆。
范姜睿臣加快上楼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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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范姜睿臣第一次踏进范维夏的房间,出乎他意料的简单朴素。
没有偶像崇拜的海报、只有几个简单的健身器材。书桌上,笔电旁边摆放着一叠又一叠原文的医疗相关书籍,仔细一看,从内科到外科,还有脑中风、血栓、心脏移植等的专科书籍,照着一定的规则排列整齐。
他想当医生?范姜睿臣意外范维夏不同于外表给人的随兴,他出乎意料地有条理、爱整齐。
房里的摆设超出他对十四岁少年的认知。
范姜睿臣走近床铺,看见床上范维夏疲惫苍白的脸。
「范维夏?」
床上的范维夏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慢半拍地抬眸往上看,看见范姜睿臣俯视他的脸,皱着眉,又是生气的表情。
范维夏抬手伸向范姜睿臣,距离只够他勾握范姜睿臣小指。
范维夏小指传来的热度异常灼热。
范姜睿臣错愕上前,掌心贴上范维夏额头,眉头皱得更紧。
「不要生我气……」高烧浑沌范维夏的神智,上一世的、这一世的,全部绞成一团,让他一时间无法分辨眼前人的眞实身分。
「好不容易又……」又累又冷又饿,范维夏话还没说完又继续睡。
又什麽?他要谁别生气?范姜睿臣瞇起眼,思忖。
「叫医生过来。」
「是。」跟在后面进房的周婶应声,边拿出手机拨号边往房外走。
一个小时后,隶属范姜睿臣的家庭医师来到,迅速进行诊断,确定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发现他服过退烧药不见效,医师又帮他打了退烧针、进行输液,医嘱照护的相关事宜之后离去。
即便打了退烧针降低体温,范维夏的体温仍然偏高,依然紧抓着范姜睿臣的小指不愿放。
「少爷,您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
范姜睿臣抬手打断周婶的进言,以手势要她离开。
房门轻轻阖上,范姜睿臣才又走回到床边,俯看床上的人,这时才注意到床头柜的水壶和杯子,以及未丢的药丸包装纸。
范姜睿臣想起周婶在饭厅说的话,这样的准备压根没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生病的事,打算一切自己来。
是客气?还是见外?对一个住了七年的地方。他才十四岁,再怎麽天才也不可能周全到这种程度。
范姜睿臣眉头皱得更深,回想这七年自己所知的范维夏,全是在他身边蹦躂、一派轻松欢乐的模样。
他没看过他念书、没看过他准备考试,也不知道他对什麽有兴趣、讨厌什麽。
反观范维夏对他的了解,比他对自己更甚。
胸口微痛、指尖微痒,莫名的冲动使然,范姜睿臣慢慢地伸出手,碰上范维夏垂落在额前的发,轻轻撩开,露出藏在发下的伤疤。
这是当年被绑匪打伤留下的疤痕。
因为我是叔叔……
长辈就该照顾晚辈,不然呢?
范维夏下午给的答案言犹在耳,为什麽自己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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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高频的铃声回荡,扰得熟睡的范维夏面露痛苦,想拉被蒙头,因为突然大病体力不济,扯了几下被子就后继无力,最后抵不过音频的侵扰,辗转清醒。
就像冬眠的蝉,过了几年的等待,在破土的瞬间突然看见三寸日光,强光照得他在睁眼的瞬间发昏,过了一会才适应。
范维夏缓缓起身,关掉设定每天六点响的闹钟,本想继续躺平,干渴的喉咙微疼,催促他下床喝水。
缓缓倒水,啜饮一小口含在嘴里滋润干涩的口腔才咽下。范维夏接着喝,一小口一小口直到杯子见底,过程中打量房间,好像哪里怪怪的……
视线落在床边的椅子,他记得自己好好收在书桌前。
他只是看起来象是房间凌乱的人,不代表眞的是。
事实上,范维夏规矩得令人咂舌,每个东西都有固定摆放的位置。一如人体器官各有其位,总不能把心脏装在肝旁边当胃用吧,爱整齐的个性在历经外科医师的职涯历练后只有更严重。
谁来过他房间?
会用到椅子,肯定在这待了一段时间,范维夏仔细回想。
昨晚因发烧,他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身边有人,他试着睁开眼睛却没办法。
他好累。七年来小心翼翼关注范姜睿臣的一切,防这个挡那个,明明是重活一遍、身边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事物,但……
兴许是他在关键时刻选择留在范姜睿臣身边,周围的事物都跟着改变,以至于那些过去熟悉的如今都透着陌生,让他有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