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向晚的同事, 有责任有义务将她安全送回家,而不是把她交到陌生人手上。”
雨势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车前盖上,似是焦灼不安的频率,将眼前对峙的战线拉满。
司机撑着伞下车, 走到陈景尧身后替他撑伞。
陈景尧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拧着打火机盖身, 眼底眸光藏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陌生人,她是这么说的?”
杨一恒看着他, 没说话。
眼前这个过分清绝的男人, 眉目深邃, 冷峻的脸上纵使带着淡淡的笑意, 却如冬日里凛冽扑簌的皑皑雪峰般清冷寡淡。
杨一恒意识到他不是来向自己讨答案的, 不过是一句被气笑了的自问而已。
他那双有攻击力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向晚身上, 没挪开过半寸。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入侵者,他从他脸上看到几近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傲慢。
这一刻杨一恒才恍然到, 向晚那颗被铜墙铁壁铸就,谁都轻易打不进去的内心,究竟是怎样一点点被垒高的。
他有一瞬的挫败,却又不甘就此放手。
就在他们两相僵持时,向晚皱着眉悠悠转醒。
她在似梦非梦中,只听到淅沥的雨声不绝于耳,眼前乍然出现的那道逆光而站的朦胧身影,颀长挺拔,一如她心底最深处的影子。
向晚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叫道:“陈景尧,你关灯呀。”
脱口而出的话,不止让杨一恒浑身一僵,也叫陈景尧那颗心被吊得高高的。
陈景尧上前两步,稍一用力就把向晚扯到了自己怀里。
顾明潇都傻眼了,她怯怯地看了杨一恒一眼,抿着唇没敢说话。
怪只怪陈景尧气场太强,那样一个男人,光是站着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就叫人望而却步,这般姿态绝非一朝一夕能促成的。
向晚是真有些醉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分不清眼前看到的人是出现在现实还是做梦。
应该是在梦里吧。
否则她怎么会在陈景尧那双沉冷的眸子里,看到几分燃烧的炙热感。灼得她浑身滚烫。
陈景尧身上那股熟悉而又令人心动的气息萦绕而来,清淡的木质香味,前调沉稳厚重,中调有股微微苦涩的药感。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问。
向晚抬头看他,神情怯生生的。她嗳了声,伸手捂住他的唇,小声说:“嘘,别说话,不能被陈景尧看到我的……”
陈景尧喉结微微滚动,心头像是被刺了下,难耐的痛麻感攀遍全身。
他握住她柔软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沉声道:“我们回家。”
说着他手伸进她膝窝,轻松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她实在太瘦了,在他手里小的跟玩具似的,吃不住一点分量。
陈景尧抱着她绕过车身,走过顾明潇身边时,示意她把向晚的包交给司机。
他始终目不斜视,没再看杨一恒,抱着向晚径直上楼了。
楼道门砰得一声,重重阖上,好似隔绝的两个空间。
向晚的脸颊埋在他脖颈间,抬眼便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她意识混乱,分明在他沉稳的脚步下完全感受不到颠簸,却还是有种昏头转向的错觉。
陈景尧停下脚步的时候气息依旧沉稳,丝毫不带喘的。更别提有抱着几十斤的她负重上楼的局促,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停在三楼。
如果不是因为喝醉,向晚或许会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连哪一户都摸的一清二楚。
陈景尧放她下来,扯过她的包问道:“钥匙呢?”
向晚没动,靠在墙边看他,然后猛地把包抢回来抱在怀里,摇头说:“不可以随便让陌生人进我家的。”
陈景尧有些头疼,他眉心轻跳,“向晚,你看清楚我是谁。”
老小区楼梯间的灯都有时效性,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暗了。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透进来,再被按亮时向晚已经蹲到了地上。
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
陈景尧一愣。没想过她喝多了会是这样。
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安静清冷的模样,就算是两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她也很少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幼稚的一面。她总是防备着,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围起来,连撒娇都不曾有过。
陈景尧是在下午四点落地的南城,从机场出来便直接过来守她,一守就是五个小时。
他没法丢了京市的摊子,想见她了只好一张机票,再累再倦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