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李玄轻着声音,眼中含着泪,唇角还是朝她挤出了一丝笑意来。
许琳琅朝他点点头,伸手接过了帕子,默默拭了拭眼泪。
“袁公公,后来呢,玄当年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一个人,是怎么在这地宫里活下去的?”许琳琅擦干了眼泪,抬眼看向袁公公问道。
“次日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担心玄郎君在地宫中没吃没喝,会没了性命,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我怀揣着一罐羊乳偷偷潜入地宫中,却是意外发现玄郎君虽是饿得哭不出声,可气息脉搏都在,我欣喜之极,抱起玄郎君一点点喂他喝进了羊乳……”
袁公公说到这里,转脸看了眼李玄,脸上露了一丝慈爱之色。许琳琅则是不由自主伸手过去,将李玄的手握在了手里。
“玄,你是吉人自有天相,所以有袁公公舍命相救,有天上神明在暗中庇护于你。”许琳琅轻着嗓音道。
李玄听得点点头,朝她轻笑了下,又将感激的目光投在了袁公公的身上。
“袁公公,后来,你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潜入相思宫喂养玄郎君是不是?”许琳琅也看向袁公公道。
袁公公听得点点头,顿了片刻才道:“后来,我白天在御前当值,夜里就会守在这里看护喂养玄郎君。玄郎君极是乖巧,夜里吃睡玩耍,白天便呼呼大睡,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了……”
“那我母后呢,我母后是何时才知道弟弟的存在?”李熙口中问着话,眼睛却是朝李玄看着,一声“弟弟”也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听得李熙的这声“弟弟”,袁公公脸上也露了欣然之色,顿了片刻才又接着道:“我守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却从来不敢对外人透露一个字,也不敢告诉给皇后娘娘。因为娘娘生产之时本就大伤元气,后又受此重创,神智渐渐就有些昏乱了。她一见了我,便情绪激动,大叫着上前要拿住我给玄郎君抵命,我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袁公公说到这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后来,殿下及玄郎君长到三岁之时,皇后娘娘的病也越发重了,成日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神思恍惚,连人都渐渐认不得了,见到我时,也不再喊打喊杀了。我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想办法去了她的寝宫,打发了左右,跪在她跟前将玄郎君的一切和盘托出。娘娘听了这些,竟是瞬间神思清明了,她扑到我跟前,哭着哀求我见她去相思宫去见玄郎君一面,我答应了下来……”
袁公公说到这时又停了下,将眼光看向了李玄,李玄点点了头,接着袁公公的话道:“当年我虽然只有三岁,可我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的情形。娘亲虽看起来有些病弱,可她还是很美很温婉。她的笑很暖,怀抱也很暖。她将我抱在怀里,给我取了名字,还将那枚饕餮纹玉佩挂在了我的身上。她告诉我说,哥哥有一块双凤纹的,和我的这块能合成一整块。她说哥哥是太子,等他有能力保护我时,他就会来这里接我,到时候我将这玉佩拿出来,哥哥就会相信我是弟弟了……”
李玄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在他的描述之下,昭敬皇后的音容笑貌恍然就在眼前,令人听得心里忍不住生了孺慕温暖之意。
李熙再也忍不住了,他低着头,紧紧捏着手里那合在一处的一对玉佩,口中哽咽着唤了一声“母后”。
这么多年过去了,昭敬皇后在他的脑海中的印象已是越来越模糊了,他只记得她一直病歪歪的模样,她的身上,也总是隐约有一股药味。她总是靠在榻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爱怜里又透着些悲伤。当年幼小的他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想来,她是一见了他,就想起了那一出生就被残忍杀害了的弟弟吧。
“殿下不要太过悲伤,娘娘当年虽是受够了骨肉分离锥心之苦,可自次那次相思宫见过一面之后,娘娘就变得开心了起来,她积极配合太医治病,还一心谋划着玄郎君的未来。她曾想过要设法将玄郎君送去宫外,可一来宫禁森严,想要送出一个孩童实在有风险,二来宫外一想又寻不到可以相托之人,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让玄郎君暂时留在相思宫由我看顾。”
袁公公说到这里站起了身,伸手指着屋内的陈设又接着道:“殿下请看,这屋内的画,屏风,琴还有花瓶,全是娘娘为玄郎君准备的。这些都是娘娘当年的私藏,要么与殿下屋内的一模一样,要么是成双成对的。娘娘还为殿下和玄郎君赶制衣裳,春秋秋冬四季衣裳,每一岁都提前做好了,三岁,四岁,五岁的……一直做到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