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求领导给我调了个假,你今天在家吗?”
“没,”齐向然说,“老地方呢。”
“又去博物馆啊?你可真是闲的,那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耿淮笑了两声,“我妈杀了两只土鸡,给我拎了只来,我正发愁呢,一人儿也吃不了啊。”
“行啊,”齐向然伸手去碰面前的玻璃窗,一个手指尖就能遮住楼下大街上的一只人影,“不过我那儿你还是先别去了,我来你家吧?”
“那敢情好,上回我们一同事送了我瓶红酒,我也不懂这东西,一直没碰,你来刚好咱俩给解决了,我看看啊,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去把饭弄上?鸡你想怎么吃,红烧?清炖?”
很久没人这么问齐向然了,他顿了顿,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不客气地说:“红烧吧,”又想了想,“土豆烧鸡好了。”
耿淮家离齐向然现在跟他打电话的市博物馆有点距离,得倒三趟公交车,所以他挂了电话就直接出发了。
到耿淮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掉到地平线上头。楼下刚好正摆出来几家卤菜摊,他上楼的时候顺手买了点。
楼是梯步楼,楼梯间打扫得挺干净,之前他跟耿淮来的两次都是晚上,没怎么注意,这时候才发现扶栏上安了个机器,他挺新鲜的,还试图去试一试,奈何半天也没研究出来怎么启动,只能作罢。
一进门把卤菜放饭桌上,他就问:“你们家楼梯扶手那个机器,是不是就是那什么楼梯机?”
“你说那个啊?好像叫什么代步机吧。”耿淮从厨房拿出两个大碟子倒腾卤菜,弄完之后对齐向然笑了下,“高楼层有老人那几家一起安的,不过用的时间也很少。”
齐向然跟他一起进了厨房:“感觉挺好玩。”
“好玩什么,老人不敢用,年轻人也用不上,二三十万的东西,从安装到现在也没用上多少次,这不白瞎了吗,我得上多少年班才攒得了这么多。”
听到这个数字,齐向然心道,这玩意儿看着不怎么厉害,居然敢要价二三十万,也太他妈吓人了。吐槽完他才一愣,意识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金钱的概念已经完全颠覆了。
对从前的他来说,这不过是几件衣服、一块手表的价格,他随随便便跟家里头撒个娇就能要到手,扭头随随便便又能当零花挥霍出去。
耿淮切好香菜备用,返到灶头掀起锅盖,蒸汽轰然腾上来,锅里的汤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一种让人感到很有安全感,很温馨的声音。
“香吗?”耿淮回过头问他,一张非常正气的脸,笑容里带点飒爽,让他看起来小帅小帅的。
不用掀锅盖他也能闻到味儿,齐向然竖了个大拇指:“香!”
耿淮点点头:“香就行,不让你尝味道了,待会儿上桌你再继续夸。”
这不是齐向然第一次吃到耿淮做的饭,只是之前都在他那里,从设备到佐料没一样齐全的,耿淮偶尔过来看齐向然,碰上他没吃饭的话,就会给他下碗面、炒个饭之类的。
都说越简单的东西越能证明厨艺,齐向然在耿淮这里信了。这顿饭吃得他更舒服了,家里的味道,他感觉真有八百年没尝到了。
齐向然喝了口那杯用啤酒杯装的超市百元档红酒,有点感叹似的笑了下:“哎,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还能有今天把酒言欢这天。”
“怎么着啊,”耿淮也笑,“怀念?那不然我再给你铐上?”
“操!”齐向然笑骂,“别特么逼我抽你!”
闻言,耿淮偏了偏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好一会儿才说话:“我不跟老弱病残动手。”
齐向然夹了土豆吃,软糯的口感他很喜欢:“我记得你只比我大两岁吧,”他乜了眼耿淮的身材,肌肉很紧实,但整体比上江纵那身可能还差点,“真动手你说不定还要吃点亏。”
“齐向然,”耿淮用没拿筷子的手指了指自己,“放狠话之前,得先掂量掂量——坐你面前这个,是个正经八百的人民警察。”
“你要玩正路子那我肯定不行,你纯属专业欺负业余,”齐向然说,“要玩野路子,那你就得叫爸爸了。”
“好嘞儿子。”耿淮吃着吃着饭,突然半起身,把菜择了好多堆到齐向然碗里,叹了声气,“哎——你那手爸爸我光看着都费劲。”
齐向然没想到他突然换话题,有点懵,下意识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筷子还松松地被他拿着。
“这回又是什么事儿啊。”像是终于憋不住了,耿淮问,“就没见你有个囫囵样儿。”
“你别演上瘾啊!”这唉声叹气的样子确实像爹,齐向然警告他,又回想他跟耿淮并不频繁的这么些见面里,好像自己确实都是身负重伤,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摆摆手,“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好,跟人打了一架,多大点事儿,你还不打架了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