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则低下头:“是属下的过失!”
田小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您的信就在前几日才送到,我们还以为——”
“前几日?”嵇阙眉头紧皱,“我一个半月前寄出的信,就算拉磨的驴送,半个月前也该到了。”
除非他所送信件早在在半途便被人截胡,因此拖延至今!
莫寻恨恨地道:“我早该知道的,府里头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八成就是那个断了条胳膊的!”她回想起自己就是那个引狼入室之人,当即眼眶都憋红了。
“此人暂且不提,关于那位林宗主,你们彻底查清了吗?”嵇阙道。
“是,此人名为林不栖,既是北燕国宗宗主,也为江湖暗杀名门绝芳阁的首领。”纪明则道,“他早在阁主偕同翊王殿下上雨歇山时就对他不怀好意,但阁主和神医互换了身份,因此他才没有得逞。”
丽娘回忆起了什么,又道:神医同我们提过这个人,一个月前,在春山外,他那时交代了我们跑一趟枫山秋蟾宫……”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樊腾紧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打断,又给了她一个只有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眼神。
樊腾对嵇阙不信任也并非一天两天,嵇阙早已习惯,道:“樊前辈,游神医既然已经对此人起疑,那他解下来所发出的指令必然十分关键,还请告知于我。此事关乎小念的性命,想必前辈同我一样不希望小念受伤。”
丽娘捅了捅樊腾,樊腾并未被轻易说服,冷声道:“安澜君,我知你同小念感情深厚,但此事关乎小念身世,乃我漱锋阁秘辛,我就是把这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轻易说给南虞将军听!”
丽娘气得要死,手叉腰吼他:“现在这么紧急的时候了你还在呕哪门子的气?!”
嵇阙道:“前辈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即刻登上北燕大殿,同陆欣交代骆念本不姓骆,而姓顾,是他所深恶痛绝的顾氏余孽,应当早日斩首以绝后患吗?”
樊腾眼神一凛:“你敢!”
嵇阙平静地说:“在下不敢,也不会。不瞒前辈,这件事情,在下在五年前便早已知晓,但在下并未告知过任何人。小念对于我来说是谁都无所谓,他的存在本身便已重逾一切。”
似乎没能想到嵇阙会当着自己的面陈述对骆长寄的情意,樊腾呼哧带喘了几下没吱声,丽娘赶忙打圆场:“安澜君待小念如何,我们自然也都看在眼里,方才老樊也只是关心则乱,你莫要见怪。”
嵇阙颔首,表示不介意。
丽娘叹息道:“秋蟾宫虽早年便将亭溪逐出师门,但毕竟是亭溪的母家。刚开始我们只当是神医怀疑孟霜筠同惊晚和亭溪的死有什么干系,但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嵇阙道:“还请详细说来。”
丽娘沉默少时,道:“我们原以为,亭溪在入漱锋阁后,便同秋蟾宫不再有联系。但据秋蟾宫宫主孟霜筠所说,在惊晚和亭溪失踪前,亭溪还曾上过一次枫山,而那时她已然怀有身孕。但因着门规,秋蟾宫并未放她进门,我们嘛…哈哈,是硬闯进去的。”
她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呃,孟霜筠那女人,一直不太配合,我们被她的弟子抓起来囚禁到了一处花厅里,看到四周迹象,似乎是她们两姐妹幼时常玩耍的地方,老樊这粗人莽莽撞撞的,一头撞上檐廊下的角落,竟找到了这个。”
她从身后掏出一个堪称精致地木盒打开来。里面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女孩子爱玩的小玩意,还有封保存完好的信件,虽然木头盒子都有些老旧了,但是信件却干净如新,好似从未经受岁月侵蚀。
丽娘道:“这封信,应当是亭溪留给小念的。”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和樊腾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擅自拆了,不过这上头并非亭溪给小念的话,倒是…”她欲言又止,最后下了结论,“有些令人不知所云。”
嵇阙道:“可否让我一观?”
丽娘将那封信递到嵇阙手中,嵇阙目光低垂,竟有片刻失语。莫寻小心翼翼地道:“安澜君,信上…写着什么?”
嵇阙毫无情绪地读:“吾花萎绝,众芳芜秽。
“春去,尚来否。”
田小思不敢置信:“就没了?”
嵇阙道:“没了。”
丽娘有些为难:“头一句我还能斗胆猜测是化用了《离骚》中‘虽萎绝亦其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但意思全变了!倒好像是说,我所种之花枯萎后,那世间所有的花都得被尽数除去似的!”
嵇阙静静地道:“若容我猜测,孟前辈在世时从未展现出如此意向?”
丽娘道:“自然!孟孟——我说亭溪,和阿晚都是再正直不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写这种,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