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顺着石子路走来,隔着老远便兴高采烈地朝骆长寄挥手:“骆先生!”
骆长寄不着痕迹地将酒壶递给了五叔嘱咐他妥帖安置,转头淡笑着看着迎面走来的商恪:“商公子今日春风满面,想是好事将近。”
“何止是好事!”商恪迫不及待地,“桂三通落马一事,想必是骆先生的手笔吧?”
他将五叔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还没等骆长寄回答又乐不可支地指着他道:“我便知一定是先生,如今这葳陵里头谁还有先生这般不显山不露水,却又一击即中的!那个没品位的老鳖孙这回大大地吃了瘪,我心里可是高兴得紧啊!”
骆长寄帮他又添了一杯茶水:“这也仅仅是个开始罢了。胡伸若是有所察觉,自会防范。”
“他才不会多作防范呢。”商恪闻言嗤之以鼻,“那老滑头看上去乐乐呵呵的,其实心里分外瞧不上桂三通,觉得他粗俗不合文人气度,勉强扶持他,也只不过因为手下并无可用之人罢了。”
骆长寄不置可否,商恪凑上前道:“骆先生如此果决,那安澜君一事是否也快提上日程了?”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骆长寄垂眸道,“安澜君虽撤职多年,料想还有阮家和圣上那边的情分在,要真想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商恪觉得有理,忙追问他下一步该作何考量。
骆长寄似乎是觉得他凑得太近了些,借着取香筒的机会坐到了商恪对面去,低头道:
“桂三通虽说已被押入天牢,但是到底他任职多年,扣在他头上的也不过是个杀害舞姬的罪名,没有真正危害到朝廷和圣上的利益,圣上看在胡伸的面子上也最多是将他连降三级,日后再找个机会升回去也未可知。”
商恪道:“这样看来,到底还得是从胡伸这边下手,让他看出来桂三通已然没有利用价值才行。”
“不一定非要是利用价值。”骆长寄轻快地道,将桌案上一卷文书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商恪有些疑惑地拿在手上翻看了一会儿,突然讶异抬头:
“云州?”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你的第一个副本正在加载中......
第9章
骆长寄颔首。商恪压低声量道:“你是如何晓得的?此事就连我父亲也只是听了个信儿便被压下去了,谁都不敢妄自提起的!”
“漱锋阁有自己的情报来源。”骆长寄淡然道,“元辉八年的秋闱,云州黎栾县中举者不过三人,其中有两人现在只是七品官,只有一个做到了五品官的位置。但问题不在于这几个中了的人,而在于那几百个落榜的。”
商恪知道个中因果,也不再旧事重提,道:“既然如此,先生是要往云州走一趟了?”
“不着急。”骆长寄转了转脖子,“明日朝会,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相较于琅安公主府上一片夏日清凉,安澜君府可谓是毫无享受可言。周燮走进正院时便被酷暑天气迎来的一波热浪打了个趔趄,就连原本应该是凉爽的风都被热气给浸透了。得亏正院前还坐落着一方小荷塘,才没让这间院子太过难挨。
他环顾四周,只见正院后头窗槛尽去,地上铺有凉席,而嵇阙散发敞襟,四肢大开地瘫在凉席上闭着眼睛假寐,四周凌乱堆积着几个空酒壶。
周燮头皮发麻,连忙喝住路过的婢女问道:“安澜君在这儿躺多久了?”
婢女小声道:“一整天了,主子不让近身,还不让收拾,我们正发愁怎么办呢。”
周燮扶额叹息,吩咐道:“以后该做什么做什么,用不着听他的那些话,先让厨房做解酒汤和饭食来,你去取冰鉴到安澜君房间去。”
婢女应声退下,周燮走进了嵇阙的房间,任劳任怨地将散落一地的酒壶挨个儿收到一旁,又推了推他:“主子,主子?”
嵇阙从鼻腔里憋出一声沙哑的嗯,但依旧没睁眼。
周燮知道他醒了,问道:“胡家三公子不是给您递了请帖邀您去城外的菩提观打蘸听戏吗?您没去啊?”
嵇阙哼哼着:“不去。大夏天咿咿呀呀的,听着头晕。”
周燮皮笑肉不笑:“那正好。”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抻平了摊在嵇阙脸上。
“斛阳得来的新情报,您看看吧。”
嵇阙慢腾腾将脸上的信笺拿下来攥在手里,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他忽地坐起来,周燮见他反应挺大,一边接过婢女端来的解酒汤放在他面前,一边道:
“商家最近只有这个商恪有些动向,斛阳跟了他一路,发现他鬼鬼祟祟地下了马车,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他走过去一看,又问了问路口摆摊的小贩,才知道那是琅安公主府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