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阁主!你出神呢?快看呀!妖精哥哥赢啦!”田小思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把嵇阙的尊号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还重拾起了他的老外号,凑到骆长寄身侧亲热地唤道。
骆长寄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场搏斗已经以凌霄的失败告终。看来右臂残疾到底还是让他落于下风。
嵇阙弯着眼睛朝他笑,骆长寄也朝他勾了勾嘴角,但嵇阙似乎是发现他方才走了神,用手指点了点他,啧啧两声,比了个小鸟的手势,又坐视朝天上飞去。
似乎是在嗔他思绪像小鸟般飞到天边去了。
骆长寄叹了口气,心想,要飞到天边去的,指不定是谁呢。
凌霄被嵇阙击败倒也没恼,就是呆呆地看着手心,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骆长寄出声道:“行了。先把他带下去休息吧。”
待嵇阙唤来府中下人带着凌霄跨过门槛往府里去,莫寻才走到骆长寄面前,有些紧张地问:“阁主,他…如何?”
骆长寄同嵇阙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嵇阙简洁地道:“可用。”
显然嵇阙在出手帮骆长寄试探凌霄是否失忆前,就已经知晓骆长寄不可能白白将这个唯一同国宗有关的饵放走。看凌霄如今的模样,虽不知他为何失去记忆和右臂,但就连嵇阙也想不到,除了那位神秘的宗主以外,又有谁能伤凌霄至此?
这位宗主何许人也,就连臻宁这样的皇亲国戚,以及情报网遍布中原的麒麟卫都无从知晓。经过了上次扶鸣试剑的溃败,骆长寄不能允许自己错失任何线索。
骆长寄开口道:“此人虽失右臂,但左臂仍旧能使刀,还使得这样好,想必从前就擅使双刀。”
嵇阙颔首认可:“不错。虽没了记忆,仅凭手感就能达到这个程度,若是记忆完整,拼短刀我不一定拼的过他。”
嵇阙都有这般体会,更遑论骆长寄自己。他记起那日凌霄受自己所迫去赴商恪的家宴,没动几下拳脚就立时束手就擒,连短刀都未曾拔出。
他一直以为是因他极其爱惜房中花朵怕将其翻倒的缘故,但如今看来,莫非早在那时,凌霄就已经有脱离国宗的念头了?
骆长寄沉吟后道:“究竟是他主动脱离国宗,还是被国宗抛弃,这点有待商榷。”
这时田小思同纪明则耳语片刻,纪明则点了点头,田小思才慢腾腾地走到骆长寄和嵇阙面前,讷讷地道:“阁主,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骆长寄道:“何事?说吧。”
田小思斯斯艾艾地开口了:“那个,我当时同他打斗时,不是被他举起来了嘛……”
他似乎是觉得此事十分丢脸,因此没有停顿多久就立刻接道:“然后我情急之下!为了挣脱,就咬了他一口,结果,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突然激动起来,使劲儿别过身子朝骆长寄示意:“您看,就这儿!左肩后面一点儿,有一朵芍药花!嗐,虽说上次我没认出来那国宗的标识,但这我可认识,夏天的时候开得漫山遍野可好看啦!”
骆长寄眼睛倏然一亮,杂乱无章的思绪顷刻间被连成线,那些他从前的困惑仿佛一瞬间有了解答。
田小思半天没听到回应,偏过头懵懂地看向骆长寄。骆长寄半晌后笑了一声,道:“不错,果真是该留下他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阁主会这样笑,但能够帮到骆长寄的忙让田小思开心不已,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将手别到身后,瘪了瘪嘴:“这人我刚跟他打了一架,已经结仇了,他哪怕留下来,我也不要和他讲话。”
骆长寄:“是吗?可是他看上去似乎很听话,若是留下,他就可以帮你捞小虾小螃蟹,你不是嫌纪大哥平日里不肯帮你去偷李子吗,也可以让他去啊。”
他无疑精准拿捏到了这孩子的小心思。田小思闻言瞬间愁云散去,回身蹦到纪明则的后背上大笑起来,又想到什么,追问道:“阁主,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若是院中众人都唤他凌霄,被国宗的探子得知,怕是要生事端。田小思因多了一个玩伴兼苦力而高兴不已,期待地道:“如果他现在没有名字,那我可以给他取名字吗!”
骆长寄道:“那就要问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他肯定愿意!”田小思道,“他既然左肩有朵芍药,那就叫小芍吧!听上去多可爱啊!”
嵇阙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看了骆长寄一眼后,微笑着摸了摸田小思的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从此沉默寡言,下巴颏上还有青色胡茬的青年在众人的嘴里变成了小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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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风疾的信跨越千里送到嵇阙手中时,他和骆长寄正坐在茶寮中,骆长寄趿着一双木屐,披着一条石青色的披肩看着风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