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如何?”
宽敞的车厢里摆放着糕点茶水和书册,岳明归随手抽出一本翻开,状似随意的问道。
“他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去拿枕下的匕首,对战时出手毫无章法,脉象虚浮,应是不会武。”
韩山给出结论,拿出韩江清掉在地上的匕首,交给岳明归。默默扫了一眼书,又很快移开目光。
画上两人纠缠,形象生动,笔触细腻,正闯进韩山眼里,他果然不能期待岳明归看点别的书。
锋利的匕首刃上泛着乌光,小巧精致,看起来是不会武之人用来防身的好武器。
岳明归漫不经心收起匕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想起来什么,抬眼看着韩山,意味不明。
“最近功力渐长啊。”
想起阿清身体躲闪不及那一侧身,恰巧撞上拳头,韩山立刻垂下头认错,不再言语,车里又寂静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等了十二年可还等的下去?”
岳明归想了片刻,突然转头看着韩山,脸上笑意渐消不复平时的嬉笑做派,浸淫皇室二十余年的深沉气度在此时显露头角。韩山沉默着跪下,一言不发,但已然表明了态度。
“卫札的死明日就会传开,京城这一潭死水即将再起波澜。”
岳明归扔开书,厚重的书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一声砸在矮几上,茶杯里的水皱起水波,模糊了杯底旋转的茶叶。
“总该教他们尝尝死生报复是个什么滋味……”
第4章 旧事
指尖拂过衣架上月白长袍的衣袖,感受到起伏的针脚,韩江清微阖眼帘复睁开,眼底又恢复了素日的平静。
窗外树影摇动,韩江清脚尖轻点,落在衣架旁,有细微声音自衣柜里响起。
这座青风阁当年建造时特意请了名匠朱巧设计图纸,利用奇门机关,在三楼蜿蜒的廊道拐角处的房间里面造出了一间密室,这也是韩江清住在最里间的原因。
铁链偶尔轻晃,一身灰衣的江饶用余光盯着被捆缚手脚但安安静静闭眼沉思的瘦削男人,嘴里无聊的叼着根狗尾巴草,手上捏着块似皮肤一样的薄片。
他最近觉得自己的面具不够好,想着怎么做出来可以流血、更加自然的易容面具,见韩江清来了,立刻吐掉草根正色起来。
“重光来了。”
韩江清点头示意,自己则弯下腰,暗含冷冽的眼睛慢慢移着,仔细观察那瘦削汉子。
“传闻大乘教有一门秘药底也伽,服之少量可成瘾;过量则令人失神智,甚至父子相残,最终力竭而亡。”
声音冰水一样在密闭空间里流淌,凉凉涌入人耳,那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目光沉稳像深渊底的石棱,不为外物所动。
“你杀了卫札。”
他毫不回避韩江清的目光,半天没说话的嗓子有些沙哑。他肯定的看着韩江清,见他没有反应,嘴角扯起挂上了笑,很快,这浅笑就变成了大笑。
整间密室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江饶偷偷揉了揉耳朵,看着那男人像看个神智有失的人。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劝你们尽早杀了我。”
他很快恢复了沉默,好像刚刚的笑声不过是一场幻觉,沉默的火山喷发,死死压抑的情绪在那一刹找到了宣泄口,又很快归于平静,可还在颤抖的身体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韩江清垂眸,平静的伸出两根手指探向他衣领。江饶一看事情走向不对,怎么能让他这位表哥动手呢?自己抢先一步,扒开了层叠的衣服,露出一道道不平的疤痕,有的是足以致命的程度。
“重光……伤口陈旧,是匈奴的弯刀……”
江饶认出了成因,转头看着韩江清,语气有些颤抖,后面再说不出话来。
可自十二年前匈奴和谈,两方再无战事,他这伤口明显是陈年旧伤,会不会,会不会……
“你与卫骐有仇,原本想接近的是他,但他与大乘教的一应接触全靠卫札,自己不留把柄,所以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接近卫札,诱他服食底也伽成瘾。”
韩江清继续冷静的陈述着,全不似江饶的惶惑激动。垂首的男子听到这话动了动手,锁链再次发出响动。
“十二年前北征军北伐,匈奴一万之众设伏于云中,北征军不敌,全军覆灭。卫札押运粮草,回传韩——大将军叛国。”
韩江清拿出钥匙开始解镣铐,精铁碰撞之声始终无法淹没他的话语,狭小空间里只有他堪称淡漠的话音。
“你是北征军。”
他下定结论道。锁链坠地,溅起些许尘埃,搅乱一方心绪。
一句话勾起了他想忘又不敢忘的半生沉痛,男子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可嘴角不受控制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