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收起那价值不菲的玉佩,眉开眼笑看着一身华服明显金贵惹不起的岳明归,难得犹豫了,不过片刻后又堆起笑容。
“这位爷,寒江公子近日染了风寒,怕给您过了病气。况且,您有所不知,寒江每月登台一次,您若要见,恐要等几日。”
不等岳明归发作,老鸨立刻接茬道:
“不过我这阁里公子个顶个的不俗,不若给您唤几个来,包您喜欢。”
岳明归本意也不在真找个人来陪侍,只是想找到那个白衣人罢了,他摆出不耐烦的架势,放下葡萄,掏出一袋玉珠子扔给老鸨:
“把没有客人的全都叫来,本公子要自己挑,若有相中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山附耳在老鸨耳边说了句什么,老鸨不动声色看了岳明归一眼,又喜笑颜开的应承着,出了屋门便张罗着小厮去叫人。
敲门声响起时,韩江清刚刚服下释颜,面容和身上疤痕还未掩盖,他示意阿赛开门,自己则转身去了内室,等待蛊虫生效。
“说是楼里来了位出手阔绰的贵客,所有房中无客人的公子都要换上白衣前去,故此来唤公子。”
阿赛问清楚缘由,应下后关门回禀,韩江清听罢微皱眉头,隔着里衣摁在腹部淤青上,心中浮现一种猜测。
身着轻简白色衣裳的几位公子陆续来到了此间屋子,确实如老鸨所言,相貌昳丽、气质不凡。岳明归左手撑着下颌,偏头微阖双眼打量几位公子,四下扫过并未发现像那白衣人之人,他偏头看向韩山。
韩山示意老鸨换下一批,如此两次,岳明归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一人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叫本公子瞧瞧。”
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韩山守在门口。老鸨又得了一袋金珠,笑着推了一把阿清后便退出了房门,独留阿清,也就是韩江清,与岳明归共处一室。
“阿清。”
男子声色平静简短答道,闻言向前迈了几步,停在不远处。
“阿清……好名字,倒让我想起一位故友。”
岳明归嘴角勾着,袖袍在空中晃出一道利落弧线,人已走到阿清面前。
带着薄茧的手指抵在线条优美的下颌上,抬起阿清的脸,岳明归微一挑眉,似是欣赏般仔细打量着他。
只见他容色冷白,面部线条柔和,让人想起春水,但是眼眸黑沉沉的,又清又冷,于是春水便化作寒潭。
岳明归的手几乎遮住了他半截白净的下颌,像对待幼猫一样,手指轻轻一勾,岳明归倾身凑了过去,语带戏谑,暗含锋锐的眼直视着阿清淡漠的瞳。
“虽说这世道命如蝼蚁、人如草芥,可阿清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就不怕善恶有报,因果昭然?”
酒气随着鼻息夹杂着热度落在身边,极富侵略性与压迫的视线牢牢盯住自己,颈项交叠似爱人交颈。
小厮来通知时,他便猜到自己泄露了行踪,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不过,善恶有报?
这只是弱者面对实力倾轧、权势凌驾说出来求得安慰的说辞。企图靠这些说服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报应会让施恶者付出代价,可何为代价?
"客人此话何意?"
韩江清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逸男子,眼里古井寒潭一般平静无波,他动了动手指。
岳明归轻笑一声,手指微微使力,动作轻柔却暗自强硬的侧向一边,附有薄茧的手指顺着脸颊移向耳后,留下的热意连绵不绝。
"阿清当真不明白?"
青风阁不似普通花楼,常见的甜腻香粉在这里全无踪迹,反倒浮着股冷冽的清幽。烛火飘摇,岳明归身体前倾,目光落在阿清耳后,两道影子就在素屏上慢慢接近、重叠。
韩江清敛眉不动,感受着逐渐靠近的酒气,是阁里的半日香。渐渐的,他又闻到了酒气之下的馥郁檀香:醇正圆滑还带着点沉稳的凛冽之感,密密麻麻的圈在他身旁,恶意的侵占他的感知,他莫名感到有些不适,喉结滑动似是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柏子香可静心助眠,散寒止痛,唔,除了柏子香,还有……药香,阿清可是身体有恙?"
含笑的低语呢喃合着衣袖摩擦的细碎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直绕到耳边,冰凉修长的手感受到热意,甚至接近于炽热,一只手带着热度合在手腕上,一只手落在腰间。韩江清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头,有些越界了。
"这位公子,我——"
韩江清抬起左手横在二人身间推拒,话还未说完,岳明归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前倾,带着他倒向床榻,韩江清冰凉的手便贴上温热的皮肉。
岳明归俯身贴近韩江清,酒气、柏香、檀香、药香纠缠在一起,两只清瘦的手腕被他强行圈在手中,光滑细腻的皮肤在掌中贴合,竟像是凉玉,触手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