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一卖豆腐的陈老头和孙老爷并未有什么交集,一打听才知晓,这两人年轻时候还是相熟的朋友。
当年孙老爷有意纳叶娘子为妾,但叶娘子却心仪于一个穷书生陈生。孙老爷虽未抱得美人归,却因陈生的才华结交了一个好友。
据那些摊贩的闲谈所说,当年陈生北上考功名,需要银子打点,但因为孙老爷记恨陈生夺爱之仇,并未借钱给他,再后来陈生落榜归乡,便也淡了和孙家的来往。但这也是小道消息,真实性有待确认。
但宋扬生还挺好奇的,若说孙振学因记恨此事而未借钱,那当初的结交好友也只是一个幌子了?
温佑棠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来这儿你不好奇对方杀人的理由,反倒打听这些闲话?”
宋扬生笑笑,“指不定这就是这谜团的关键呢?”
孙老爷闻言,愁着一张脸叹了口气,“阿生,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儿?”
“倒不如你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好叫我们也给看看,这人为何要栽赃陷害你!”
据孙老爷说,当年陈生到了京城后,才发现空有才学是没用的,得有钱。不仅是吃饭住店花钱,请人写推荐帖要花钱,买书要花钱,连拜访帖都是看纸张的好次。陈生去京城时带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如今据应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遂寄了一封家书给叶娘子,让她去孙家借些钱来。
但孙老爷收到的信却并不是这样的。
许是京都的繁华盛况迷了陈生的眼,他寄回的信让孙老爷气愤不已。信中说,他在京城手头拮据,人情周旋处处需要银钱,希望孙老爷能借他一些,叶娘子会来取银子,届时就……
孙老爷涨红着脸没说下去,但温佑棠和宋扬生都听出来了。
陈生信中是借钱,可实际上确实想同他做交易,而叶娘子,则是交易的一环。
孙老爷是真心爱慕叶娘子,也是真心欣赏陈生的才学,却不想,他的好友竟然会提出如此龌龊的交易!孙老爷又气又恼,一股被侮辱的恼羞感从心头升起,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不仅拒绝了,回信之中,还将陈生好一顿骂,骂他一个读书之人,怎能说出这般话!
信寄出去几天后,孙老爷也冷静下来,觉得当时有些冲动了。但这钱,却不知道该不该借。看陈生的来信,他确实着急用钱,但若是寄了,对于陈生来说,是否就默认了那龌龊的交易,岂不是玷污了叶娘子的清白?
经过一番思考后,孙老爷还是未借钱给他。他写了封信寄给了在京城的朋友,请对方帮忙照拂下陈生。他想的是,只要解决了陈生的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的困难,让他安下心来应考,凭借陈生的才学,考中也不难。
之后的事,便也如同其他人传的那样。陈生落第归乡了,途中接到了叶娘子病重的消息。
叶娘子的病重是心病。她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陈生寄给孙老爷的信的内容,对此事耿耿于怀,郁结于心,最后生出了心病。
而孙老爷在得到陈生回乡的消息后,前去探望他和叶娘子,却被对方赶了出来。后来孙老爷又送了几次养病的补品,皆被陈生给扔了出来。再之后,两家之间便断了往来。
听完了孙老爷的讲述,宋扬生问,“所以,你认为是他对从前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才来报复?”
说完,宋扬生看了看孙老爷,又转头去看陈老头,但自从孙老爷开始讲述二十年前的事时,对面的陈老头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一言不发,好似他并不是事中人,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观客。
温佑棠皱着眉头,问陈老头,“我有一个问题,你好像对我们藏在这儿一点也不奇怪?”
陈老头回道,“这有什么奇怪,他从一开始就急着套我的话给孙家脱罪,这不是很明显吗?”
温佑棠又问,“那你为何不逃?”
陈老头笑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没逃?”
他的笑声很奇怪,虽然尖锐但声音却忽高忽低。一个念头在温佑棠心间闪现,他暗道一声不好,顺手抄起了身旁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朝对面扔过去。茶杯却穿过陈老头的身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而陈老头的身体则消失了,只剩一道黑色的长衫落在地上,长衫之上,落着一块摔碎的人形木偶。
不好,是傀儡术!
与此同时,门外一个黑影闪过,脚步声也愈发明显。
“快追,人在外边儿!”
温佑棠紧随宋扬生身后,跟着他追出去,但却晚了一步,只瞧见黑影在院门口晃过。
“算了,”宋扬生拦住他,“许兄在外面,应该逃不了。不过,这老头真够狡猾的,竟然从始至终都没进过屋,若不是早有防备,今日怕是就这么让他遛了。不过,这傀儡术是什么?他不是一个卖豆腐的吗,怎么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