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容听得此话,高高提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只能听裴子萋的话。
只是也不明白,“陛下与娘娘到底有数年夫妻情谊……”
她不懂裴子萋为何如此狠心,要置天子于死地。
“夫妻情谊?”
裴子萋勾唇,轻哼一声,不屑轻佻的语气,“本宫与陛下,可没有夫妻情谊。”
或许曾经是有的。
她刚嫁进东宫时,也做过一段时日的痴梦,以为少年夫妻,能恩爱白头。
直到她生阿晟的那一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夜里过来行刺的刺客并非什么良娣所派。
是她的夫君,未来的天子,忌惮她兄长的权势,要将她还未出生的皇长子扼杀在腹中。
多心狠。
虎毒尚且不食子。
她的夫君,却要将她的孩子,亲手扼杀。
她初得知这个消息,撕心裂肺,痛哭了一夜。翌日推门出来,便立誓要将从前那个天真可怜的自己抛诸脑后。
她要做冷心冷血的贵妃娘娘,才能将她的阿晟扶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这夜里。
萧昭容承受不住天子离世的打击,一抹白绫上了吊,跟着天子一同去了。
兴化三年,天子驾崩。
皇后无嫡子,年仅两岁的皇长子自然而然登基为帝。
天子年幼,内阁首辅裴琮之代理朝政,执掌君权,行天下事。朝堂一统,自此归心。
裴琮之代理朝政第一件事,便是升任南江知县江齐言为工部右侍郎,派遣去蜀中,主理治水赈灾事宜。
江齐言有着从前治理永州的经验,仍是用着那套“束水攻沙”的理论,又大兴土木,重筑堤坝,以保日后蜀中数十年无汛。
这是能记入青史,千秋万载传颂的功德。
蜀中抗汛之事将将告一段落,七月新秋,沈清棠临盆在即。
生产是大事,侯府里上下皆忙。裴琮之将太医院的太医也叫了大半来,俱在侯府里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哪里要这么大的阵仗?”
沈清棠看着都咋舌,也有些难为情,来劝裴琮之,“留个太医和稳婆就行了。你把太医院的人都拉到这里来,让旁人知晓,该说你嚣张跋扈,独断专行了。”
“谁人敢说?”
他如今身在高位久了,端的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
只是甫一对上她咬唇瞪过来的眼,那气势便顷刻消了,取而代之是宠溺和讨好。
过来亲亲密密搂抱她,还得小心翼翼避开她隆起的腹。
“说也是说我,娘子不必担心。为夫皮糙肉厚,随他们如何说。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安然无事便好。”
谁能想得到外头清冷如谪仙的内阁首辅回了家是这副黏人模样。
沈清棠也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得随他去。
这还不止。
他愈发离谱,连之后用得上的奶娘,丫鬟也挑了好些来,原先空荡荡的裴府里一时塞满了人。
沈清棠看着直蹙眉,“要这么多奶娘丫鬟做甚么?我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呀!”
他简直照着十个孩子的数量来安排。再不拦着,还不知要离谱成什么样子。
“好像是多了些。”
他自己也觉得过分,却是不甚在意,过来哄她。
疏朗的眉眼里满是温柔笑意,“无妨,都留在这里,以后总能用得上。”
第213章 生产,女孩
沈清棠这孩子生得分外艰难。
先是日子不对。太医预测的生产之日是月尾——七月二十四日。哪知沈清棠七月十五便突然发作。
彼时她正在府里。
裴子萋也在,她难得出宫,只说是宫里新进了杭州的天丝蚕来,她命内务府做了好些婴孩的被褥衣裳,定要亲自送来。
“这天丝蚕呀,据说便是炎炎夏日,沾身也是凉丝丝的。等着孩子出世,这酷暑夏日,正用得上。”
裴子萋对于沈清棠腹里的这个裴家嫡子,当真是格外上心。
又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有些落寞地垂下眼,“若是祖母和母亲还在世,看到这一幕,不知会有多高兴。”
她始终怀念从前承平侯府里繁华喧闹,那时祖母和母亲都在,她也还是从前天真烂漫的性子。
不像现在,满腹心思算计。
她都险些不识得自己。
沈清棠正欲要来宽慰她,忽觉腹中传来一阵阵的坠痛。
她一时疼得站也站不住,只能扶着桌勉强撑着身子,面色霎时褪得生白。
“夫人您怎么了?”
蒹葭白露时刻盯着她,连忙来扶。
裴子萋也是极紧张,她有从前生育阿晟的经验,立即起身来道:“不会是要生了吧?”
的确是要生了。
好在府里一应准备都齐全,就连稳婆和太医也都早早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