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最糟糕的反移情。
或许一般人觉得做个有颜色的梦,甚至梦见熟人都很正常,但不是的,她这个没那么简单。
但说实在的,每次醒来冷静之后,她又不太确定了,因为翻来覆去地回忆,好像也没有明确记起翟安说过那个胎记。
思维有点儿混沌,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太过忌惮,反而因为压力出现了幻觉,导致记忆出现了偏差,自己吓自己。
翟安到底有没有讲过火苗形状的胎记?
时间过去太久,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些细枝末节本来就多而繁琐,也不是治疗重点,记不太清也正常。
正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搞不清楚,所以才向凌砚求证。
最好不是凌砚,当然不能是,事情已经够糟糕了。
寥寥几笔就写完了整个梦境过程,姜也坐了一会儿,去阳台吹着夜风抽了支烟。
翟安。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滚了又滚,姜也缓缓吐出一口烟,脑子里有无数碎片一闪而过,她眼神黯然,如鲠在喉。
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第3章 :不是捉弄你
而这一切,都还要从头说起。
姜也第一次见到翟安,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那天骄阳似火,姜也喝完第一口咖啡,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高挑的女人带着满身暑热,缓步走了进来。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翟安,姜也是有点诧异的。
她很高挑,绝对有175,人瘦削,能满足世俗意义上对“漂亮”这个词的大部分定义,但这都不是重点。
她很特别,在强烈的日光里自带气场,神情从容,不做表情的时候仿佛在审视一切,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她不同于姜也见过的其他任何女人,她只是看起来沉静,在那具有迷惑性的躯壳之下,又燃烧着狂野难驯的生命力。
只有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才能看出一点情绪。不得不说,那是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漆黑的瞳仁清透,看人的时候专注,不看人的时候也能吸走其他人的注意力。
但是她的眼神却透着深深的厌倦,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她的灵魂被困住了。
总而言之,她看起来很不好对付,但非常有魅力。
一般来说,咨询师在最初会面的时候,就要对来访者进行各项评估。如果来访者求助的问题及人格障碍,是咨询师无力应对的,就应该果断放弃这种个案。
当时的姜也忽略了这个问题,一方面是因为她工作不久,太过顺利,没被社会毒打过,有种狂妄的自信;另一方面或多或少是被翟安的魅力所吸引。
女人对女人的那种欣赏,往往比女人对男人要来得深刻、纯粹得多,姜也欣然接待了翟安,她很乐意帮助她。
当天很热,翟安却穿了黑色的长衣长裤,姜也在招呼她坐下来之前就已经猜测,她可能是个割腕者,自残过。
事实证明,她不仅自残,还抽烟酗酒,依赖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如果能找到毒品她可能还会吸毒,已经有很长时间的自我毁灭历史。
她未婚,单亲家庭,是职业公关。她和凌砚是同学,从大学就相爱,俩人是朋友眼中的金童玉女。而此次来访求助,是因为她和凌砚分手了,无法度过这段痛苦的时间,自毁情况加剧。
在说完分手的事情之后,翟安逐渐崩溃,情绪激动。
坦白来说,在初次会诊的过程里,姜也认为自己备受翟安信任。多数时候她都能从她的举动、眼神里看出她的专注。
很快,在愉快会诊了三次之后,姜也给出了治疗方案,就是帮助她建立自我的信念,从分手创伤里缓过来。
但是等到第四次会诊,翟安就不来了。
姜也满心挫败,因为这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是阻抗的表现,也就是她根本不信任她,以后也大概率不会再出现。
那时候的姜也刚参加工作不久,有很强的好胜心和钻研精神,对这一行也非常热爱,她自认为这几次会诊从程序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从结果来说也挑不出错,但怎么就令来访者产生了阻抗表现呢?
于是她立刻求助了心理督导。
当时的督导跟她说,“大概率是翟安给你设置的会面测验,你没有通过。这是来访者给你上的眼药。”
姜也十分困惑,开始仔细回溯自己的会诊笔记,研究了一个晚上,她才发现自己落入了翟安的圈套。
翟安在会诊过程中,一直描述失恋对她带来的巨大痛苦,又总是询问如何才能修复失恋创伤,但当姜也问起她和凌砚为什么分手,她又开始闪烁其词。
她小心绕过了那个分手的真正原因,挖好了坑就等着姜也跳下去,然后给这次会面下个失败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