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连连告饶,乳娘宫婢们乱作一团,朱厚炜冷静下来,忽然发现从永宁宫带出来的宫人颇有些古怪,有的人出工不出力,有的人在那边假哭,有的人干脆冷眼旁观,不由得心中犯疑。
这里还未理出个头绪,丘聚又来报,说是太后病了、要请太医令和几个太医。
朱厚炜初来乍到,不似太医院过去这些年一直把持在她手中,当场太医令便有些为难,其余太医也都开始惶惶不安,也不知是不是父母家人为人所制。
朱厚炜看着他们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咬着牙道:“就让太医令去,其余太医要多少给多少,她老人家也上了春秋了,千万不能因为缺医少药有什么好歹,到时候再来指摘朕的不是。”
太医令看着他脸色,吓得魂不附体,但另一边太后那头催得紧,只好带着几个精干太医跌跌撞撞地去了。
朱厚炜扫了一眼留下的太医,发现大多都是可能与张氏毫无瓜葛的年轻后生,其中一人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便道:“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臣李言闻先前在蓟州治过不少婴孩,敢请一试。”
朱厚炜见他言辞恳切、眼神清澈,再看看烧得人事不省的朱载垠,点了点头,“拜托了。”
李言闻仔细看了看朱载垠的情况,随即便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开窗通风、温水擦身,看着是比先前靠谱了不少。
朱厚炜略松了一口气,方用了些水,看了几份折子,快到子夜时再去看,朱载垠的热度已基本下来了。
“此番你辛苦,太子的脉便交由你来看,还请多费心。”朱厚炜依例赏了。
“臣必倾尽全力!”
心下稍安,朱厚炜哀叹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只稍睡了两个时辰,便又上朝去了。
可事实证明,他高兴得未免太早,才刚刚叫了散朝,丘聚便带来了坏消息——朱载垠烧厥过去了。
第十九章
朱厚炜跌跌撞撞赶回养心殿,只见朱载垠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周身颤抖,已经连啼哭的气力都无了,整个人都在不断地抽噎。
“这是怎么回事?”朱厚炜看向一旁的李言闻。
与其说是惶恐,不如说李言闻如今是惶惑,“回陛下的话,臣一直在此守着,直到五更天时,臣担心有什么差池,便亲回太医院取了药材,打算就在养心殿煎药。变故就是在此时发生的,待臣赶回来时,太子的脉象已经不稳了。”
朱厚炜看向先前蔚王府带来的宫女澄心,沉声道:“你们没盯着么?”
澄心赶紧跪下,“方才所有人都守着,只除了乳母喂奶的时候,避开护卫、离开了一会,但当时也有宫人跟着的。”
“谁跟着的?”朱厚炜追问。
澄心回想了一番,脸色瞬间白了,“是永宁宫来的周女儿。”
朱厚炜转头对丘聚道:“去请张公公,劳烦东厂一定将此事查清楚。当务之急还是治好太子的病,一事不烦二主,还请李太医多多费心,我身旁的丘聚,打小跟着我的,从现在起至太子痊愈,他都会留在后殿,你尽管差使。”
虽不知那乳母到底做了什么,也明知古代婴儿的夭折率奇高,朱厚炜仍本能觉得这孩子该有天命护佑,命人将折子取来,又道:“告知各位阁老,就说太子病了,朕在养心殿守着,今日罢午朝晚朝,若有要事,不论是和品级,都可直接到养心殿奏报。”
说罢,他便坐在一边批阅奏折,时不时留意朱载垠那边的情况,中医不似西医见效快,纵是李言闻一贴药下去,短时间内也不见什么起色,朱载垠的热度似是一点没退。
他还在懊恼为何自己不在医理上多下功夫,那边张永已经回来复命了,说起来也是简单,这个乳母本来是王贵妃最信重的一个,也不知怎么被人买通,仗着主子信任,平日里偷偷瞎吃东西、有几次轮到她喂奶时竟然不喂,此番更是离谱,竟然称养心殿外男众多,要寻一屋子,避开外人、独自喂奶。澄心几个大意,竟然就让她得逞,在屋内又是吹风又是泼冷水,活生生将本好了的孩子又折腾病了。
“此外,老奴还怀疑她进食不妥,兴许对婴孩也有些不利,已着人去寻她平日的吃食了,让太医一验便知。”张永神色凝重,“目前只找出她的上线,再往上是何人指使,还需慢慢查。”
朱厚炜心中已经锁定了好几个人,听闻此言冷笑一声,“好好查,任他是后妃还是藩王,胆敢谋害皇储,只要查实,都是死路一条。朕此番绝不姑息纵容!”
张永刚应了,就见丘聚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陛下,陛下,太子不好了!”
朱厚炜脑袋一阵空白,什么也顾不得了,飞速冲过去,一把拨开乱作一团、哀哀切切的宫婢,看着抽搐不止、呼吸不畅的朱载垠。